“才不是!”他急切地说:“我突然提分手,可能伤害了你,我道歉!是我处理的方式太粗糙,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冷静想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总觉得……你比较在意爱情以外的东西,在意很多跟爱情无关的条件……”
面对他的质疑,高显明没否认,她点头说:
“没错。我在意其他女孩子,讨厌她们觊觎你,所以我要赢过她们,把你抢到手。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不如你,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我高攀了你?我更讨厌被甩,要分手也该是我甩你……总之,我讨厌输!”
“你把恋爱当作比赛?”他震惊地喃喃说:“不但跟别人比,也要跟我比?你、你根本不爱我……”
斑显明冷笑,她不觉心虚,而是心凉。
侯灿玉说对了!她确实争强好胜,抱持竞争的心态在谈恋爱。但口口声声说爱的人,也不见得比她还懂爱呀!骆家尧先嫌她现实,说甩就甩,上了床却又立刻反悔说爱她。爱与不爱,“做”了再决定?
他爱的,恐怕是她的身体吧!
出此下策的她,真是笨过头了!
“是啊!爱情不过是场『比赛』而已。情场如战场,跟情敌比,也跟恋爱的对象比。”高显明露出胜利的微笑。“现在我彻底赢了,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用身体当筹码来玩,这么大的代价你也肯?”他惊怒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斑显明没有回答。
她又上了洪善缘的当!她只不过随口怂恿,她就真拖著他上床,甚至想藉以挽回爱情。真笨!就算洪善缘是个被著天使外衣的魔鬼,她也不该笨到再度被耍呀!
都怪自己。她早已跳月兑童年的阴影,再来十个洪善缘都无所谓;但如果连他也是个洪善缘,这种打击,她绝对承受不起。
因为她才是爱惨了的那一个,居於劣势的是她。
听说男人可以做到分离,她半信半疑,这下算是开了眼界。而她呢?若非爱他,教她如何忍受、甚至享受这么亲密的行为直到结束?
早把他给踹下床去了!
可悲呀!曾经怀疑自己其实并不爱他,如今藉由亲密关系验证了爱他,却也一并验证他的爱情本质——
他爱她的身体,她爱他的人,既然注定了这是个不公平的游戏,那她退出总可以吧?
这首协奏曲抗衡至今,既已不再动听,可以休矣。
※※※
美轮美奂的音乐系馆,照例散放冷肃逼人的气息,不可一世的姿态仿佛像某位女王一样骄傲。
骆家尧像个裙下忠臣,匍匐在地,只盼得女王一眼青睐。
“对不起,高显明已经走了……”
刘雅琴同情地将第N碗闭门羹奉上,骆家尧不掩失望地道声谢,回头就走。
“呃,等一下!”
这一声又唤回骆家尧一线希望,他回头急问:
“走之前,她说了什么没有?”
刘雅琴歉意地摇摇头,翻出背包里的伞。“天气阴阴的,开始飘毛毛雨了,这把伞借你。”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有。”他笑著推拒。
“那就不要淋雨啊!你感冒了她也不痛不痒……”她低声咕哝,又说:“这样吧,你明天再来试试看,自己保重喔!”
“想挽回的是我,当然要拿出诚意来了。”他强笑道。
这句话被解读为他们不只吵架而已,根本已经濒临破裂,而且……骆家尧竟是被甩的那一个!?
这桩八卦引来四方瞩目。
照例,陈豪生是永远的乌鸦,他呱呱叫道:
“你看,被甩了吧?她那么跩又那么坏,早早分了也好。被甩只是一时的痛苦,忍一时的痛,从此没有女人荼毒你,这不是很好吗?干嘛一脸世界末日的大便脸?你呀——唔——”
话尾被骆家尧的手给拍掉。
“我不想跟你这个『万年处男』讨论感情问题。”骆家尧把他踹到一边去。
万年处男!?陈豪生呆在一边。
“灿玉,你说,为什么上了床她就真的甩了我?”骆家尧烦恼地问:“我以为她是想留住我的……怎么会这样?”
“咳!这个嘛……跟我的状况相反。”侯灿玉忍俊说。
听在陈豪生耳里,简直青天霹雳!
可恶!这两个下半身被女人控制的可怜虫!陈豪生气得捶胸顿足,决定去拷问君启扬——他们是不是仍然同一国?
别连君启扬也……失守了吧?
情海浮沉的人,没空牵记岸上人的心思,侯灿玉正当幸福快乐,骆家尧则整个人都浸在失恋的苦水里。
以前自比拯救她、提携她的角色,骆家尧自嘲太看得起自己,现在他才知道,高显明可不甘只做灰姑娘,她甚至不屑当他的王子妃。
她是个非跟人争出高下不可的女王。
她的人生是一场场竞技,就连情场都是她的战场,情人也能是她的对手;爱与不爱,追求或者分手,她都要争出个高下。
她想赢,骆家尧就让她赢得彻底,所以对外不讳言被甩的是他,给足她面子。但女王已无意眷顾他这个败军之将了,这么做有何意义?
侯灿玉提议道:
“既然她自以为赢了这一场,你要挽回,就让她明白这场仗根本还没打完,她当然就会陪你继续打下去喽!”
这个意思是,他表现得太像败军之将,所以她兴致缺缺?
骆家尧半信半疑地听下去。
“艺术家就是怪胎,说她天才是很天才,专业领域以外,她却什么都不懂,单纯得很。”侯灿玉微笑。“所以,她表现在外的行为,非常直接;喜欢你就追,一转眼就甩。别人觉得她反覆无常,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嗯……”开始有点意思了!
“想攻破她任性自我的防线,你就要先引起她的兴趣,不要让她觉得你已经是瓮中之鳖,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
哦?是这样吗?
侯灿玉的馊主意,曾经杠龟过一次,骆家尧对他的提议不太有信心。
直到有一天,情况终於有了突破。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清气朗,他们狭路相逢。
微凉的冬阳为高显明苗条的身形镶出亮丽金边,她仿佛自金色殿堂走出来的女王,昂首阔步,视旁人如无物。
她似乎没发现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看著这一幕。
乍见骆家尧时,她不但没避开,甚至笔直地朝他走过来,他不禁狂喜;她是不是有话对他说?
“好久不见,听说你一直找我?”高显明停在他面前,直截了当问。
“嗯,我有话对你说……”他恋恋道。
“有什么事吗?”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她的讥诮对照他的不舍,骆家尧没理由乐观,一听见她的低笑声,他心里便一凉,果然听她悄声揶揄说:
“怎么啦?该不会……没有我,你就『不行』了吧?”
“咦?”
“听说男人要求处女,是因为对有经验的女人没自信,怕被比较。你不想分手,是贪这个方便吗?”
她竟认为,他是为她的身体而来!?这一盆冷水,浇熄骆家尧的一头热,他被迫吞下难堪的苦汁。
他也终於明白,高显明有多么看不起他的爱情。
骆家尧收回一脸恋色,面无表情说:
“我不知道,我还没找别人试过。也许应该先找人试过,真的『不行』了,再来找你。谢谢你的提醒。”
“你——”
无视於女王一脸铁青,骆家尧撇头就走。逞了口舌之快,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觉畅意。
她当他没行情了?
她认定他为了上床才来找她!?
多少女孩子听说他失恋,自动送上门安慰,想乘虚而入;他若只靠下半身思考,几年前那个垂涎他们骆家父子的美艳菲佣阿曼姐,就不用被他轰回海外老家去,再等这么多年才轮到高显明来开他的“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