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七成的目力不知能看清楚多少呢?”
“够看清楚了,妳站在门口。”
她伸出五根手指乱动着,道;“这样呢?我在干嘛?”
暗临春轻轻一笑:“妳在跟我说话啊,还能干嘛?”
哇,原来七成目力这么差,她暗哼了一声,哈哈笑道:
“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回报你的病情给趟姑娘她们呢。”
“妳道,青门的结局该要如何才好呢?”他忽问。
地一愣。“这话怎么说?”
“青门跟血鹰有勾结,甚至藏有人人闻之丧胆的血鹰药材,若是公诸于世,江湖盟主自会派人除去青门。”
“这不好。”她立即答道。
“不好?”
“青门也不是自愿……因为太穷了……”
“那是妳没中血鹰,一旦被植入血鹰,一生都得为这杀人组织杀人,妳可以说,有的心甘情愿,有的不情不愿,这其中总有恨青门入骨的。”
她沉默一会儿,道:“青门弟子一直很少外出,江湖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不见得知道。贫穷也不是……也不是罪大恶极的事……”
“妳跟她们混得挺熟,这不是件好事。”
“唔……自动就熟了,我也不是刻意……”
“现在不头痛了?”
她愣了下,对上他关切的目光。“不,不头痛,只有打雷时才会痛。”
“孔海穴在痛么?”他比了下耳后的某一处。
她呆住。“你怎么知道……”
他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打雷时。”傅临春真被鬼附身了是吧?竟然这么关心她?
“打雷?”他重复着,又问:“让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没什么事。”她嘻嘻笑道:“哥哥,你这么关心我,倒让妹妹怕得紧。我知道你是个随和的好人,要不,我很可能就误会了,下次,别再这样对我嘘寒问暖了,我滥情,很容易动心的。”
他不说话了。
不必再多说什么,她自动自发消失去,反正在他眼里,她应该跟垃圾差不多等级。她拾起扁盒,确定外头雨停了,便踩着湿答答的鞋子,啪哒啪哒地走了。
“别打我别打我,我快要没感觉了,瞧,我睡在他怀里可没作春梦……我不骗人,兰青可以作证的……”她嘀嘀咕咕说服自己,一路远去,完全没有料到她声如蚊,还能让傅临春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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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姿如行云流水,矫若游龙,李今朝不懂武,看不出岳观武的武功高不高,只知道她招数似乎很简单且十分流畅。
岳观武一看见她,立即跃下木桩躲到树后,探出一双眼睛,东张西望。
李今朝笑嘻嘻道:“傅公子没来。”
岳观武这才安心现身,细声道:“妳跟春香公子走得很近,我以为……”
“哈哈,那是因为我是大夫啊!”李今朝坐在木桩上。
刘海下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像个猴子一样跳到她身旁的木桩,伸出手,道:“帮我把脉。”
李今朝眨眨眼,哈哈笑着,而后咳了一声,夸张地叹气:
“我受血鹰之苦,岳姑娘是知道的。这几日,把脉不准不准,神医都快变成鬼医了。”顺口转换话题:“岳姑娘,我瞧妳也是个好人,再怎么穷,也不该跟血鹰扯上关系啊!”
岳观武闷不吭声半天,才细声细气道:“门里的事,都是英芙在管。”
“赵姑娘想窜位?”看不出来啊!
“不,她都是为青门着想,没有她,青门早就垮了。”
岳观武的声音一向低微,好像天生无法抬头似的,李今朝必须细听才听得清楚。
“我跟春香公子谈妥条件了。”
“什么?”李今朝瞪眼。
岳观武低声道:
“云家庄写史,各家门派都会定时千里过去誊上一份,以供自家收藏,青门这一代没见过什么世面,了不起最远的旅途就是到城里,哪可能去千里外的云家庄?英芙主张青门不能太月兑节,我只好偶尔夜探南桐派读那些誊来的江湖史。”
“……”本来双臂环胸缩肩御寒的李今朝,闻言,一个不稳,滑落木桩。娘咧,青门简直穷到骨子里了……说来她还是感谢爹娘的,自小就教她如何在市井间混,就算娘亲不教她高雅的气质,但,要混一口饭吃是没问题的。
岳观武跳到她身边的沙地上,继续细声道:
“那些册里有提到傅临春师承上一代闲云公子,武功深不可测,尤其他醒后只是受了些许内伤,并没有成疯子……再加上册里提到傅临春才智过人,洞窸人心,任谁也逃不过他的法眼,怎会看不穿他是误踏陷阱?”
“……这个册,是谁写的?”吹捧得太夸张了吧!
“春香公子本人写的,绝无虚假。”
“自己写自己,我得说……真是名副其实啊。”李今朝索性盘腿坐在地上,舒服些。“岳姑娘跟博公子谈妥什么条件?”
岳觊武迅速瞧她一眼,又垂下。“他没跟妳说?”
“我跟他,泛泛之交罢了。”她笑得很坦率。傅临春哪会跟她说这些?反正她的责任就是送药,除此外,他没有必要告知她任何事情。
“泛泛之交怎会专程混进来救人?”岳观武不待她说话,又细声道:“妳跟春香公子身上都穿同一种料子,青门虽穷,但小时候我也曾看过师父穿过一回这种黄金料子,后来实在没钱了,师父才拿去当……妳哭什么?”
李今朝抹去眼泪,哽咽道:
“别介意我,妳继续说,我是……一个情感很充沛的人……”她身上的衣料还不到价黄金的地步,竟会被人认为黄金价……她哭啊!
“英芙都是为了青门,为了我……”岳观武被她牵连情绪,眼眶也红了。“我跟春香公子谈妥,只要将来他平安出去,撰写江湖册时,记得多提青门几笔,只准提好的,最好连英芙都提上一笔,那么就算我们没到江湖走一趟,也不会令师父师祖她们丢脸的。”
李今朝听到此处,眼泪又哗啦啦地掉下来了。她的本性中,本就情感偏丰富,要哭就哭,也不遮掩,随性至极。去年在傅临春面前,是拚了老命忍着眼泪,还是大妞的铁头功才让她找个借口发泄。
如今,她肆无忌惮地大哭出声,岳观武一见这个陌生女大夫为青门流下同情泪水,不由得大受感染,两人抱在一块痛哭失声。
“妳放心,我不会跟妳抢春香公子的……”
“……他是我亲哥哥,没什么抢不抢的。”
“亲哥哥……”岳观武想破头也不记得春香公子有个妹妹。“是青门对不起妳!我有记忆以来,青门就有麒麟草了,我天天偷吃也没出事,哪知有人愿意花钱买一山废草。我们只当天降横财,我跟英芙以为血鹰只是小小害人,直到年前我在南桐派誊来的册子里看见血鹰的可怕,我们才察觉不对劲,如今已成共犯,谁也月兑不了身……最恨的是,那人还砍价!砍价啊!”
商人砍价,本是理所当然,但这话李今朝可不会不识趣地说出来。
岳观武站起来,软声道;“我不忍拂英芙忠心,她要继续跟那人合作下去,我也随她去做,只是,对妳不起了。”
“血鹰都中了,也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岳姑娘是青门门主,总得拿出点权威,管点事的。”李今朝不甚介怀道。
岳观武垂下头,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跟春香公子还谈妥其它条件,英芙给他的药都由我来吃,他才不致于被迫……”
李今朝的眼眸暴凸,下巴差点一块滚到地上。这就是傅临春服了十头大象都会发情的药,还没有任何反应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