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捧到面前的粥,直觉有点厌恶,但还是深吸口气接过,开怀笑着说:
“多谢七师兄。”
“唔……不客气。那个……夫人……粥易冷,快暍吧。”
她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好喝吗?”傅尹又定睛望着她,问道。
她舌忝舌忝唇,笑道:“还好。好像没什么味道……”还是笑得很开心地喝光光,接过药后一口气喝光。身体健康最重要!
暗尹跟傅玉对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妹妹,妳再休息一会吧。”傅尹笑道。
山风点头,想起一事。“大公子,你今年到底几岁?”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
暗尹无辜地回笞:“我今年二十三,跟公孙先生同龄。”
“……我今年二十五了。”用不着这样占她便宜吧。
“妹妹可还记得当日曾允我,不管发生何事都让我叫妳声妹妹吗?”
他笑容可掬,几乎让人无视他那条疤了。
“你请叫吧,大哥。”她看见他惊喜的样子,也不会很在乎辈份年龄了。反正从“姐姐”换成“大哥”,没人偷恋显儿,她算赚到了。
暗玉插嘴:“妳认的大哥可多了,除了闲云公子、大师兄外,春香公子提议等妳康复后,以他义妹的身份再嫁一次公孙先生。”
她一怔。
暗尹淡淡说道:
“江湖便是如此。有名号的、有背景的,人家便看得起妳,妳是闲云公子的义妹是万万不能再提的,但妳若是春香公子的义妹,加以九公子的身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妳。至少,公孙显对妳怎么了,妳也有后路可退。”语毕,他笑道:“下午,我再送点点心过来吧。”
下午不吃药,用不着吃东西。她连声叫道:
“不不不──我想睡,我不饿,不用送来,谢谢。”
暗尹拢眉,又跟傅玉互看一眼,两人无奈推门而出。
她笑盈盈地倒回床上。哎啊,真幸福真幸福,她笑瞇眼,真的又困了。
从今以后不用服药也不必被点穴,想什么时候睡就睡,想半梦半醒,也不会害她致命,真好。她很珍惜这样的生活,如果能一辈子都不吃东西那就更好了,她窝在枕边人的床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硬是把她叫了起来。
“山风,吃药了。”
“嗯……”她合着眼,被人扶了起来,乖乖重复道:“吃药了。”
抱着她的人体温带点凉气,她笑着偎进他怀里,张嘴喝了一口。她终于张开眼,看见自己面前的碗不是药,叹了口气:“要先垫胃真麻烦。”
“这是城里有名的……”公孙显话还没说完,她就深吸口气,就口喝了半碗。
他皱起眉。
她笑着再接过他的药碗,药汁真苦,不过多喝一碗就是往常人迈进一步,喝光光,一滴也不剩。
“好喝么?如果好喝,明儿个我再差人买回来。”他问。
“药很苦,哪好喝……你是问粥啊,我尝不出味儿来,大概还好吧。”她睡意渐深,掩着嘴:“显儿,可以睡了吗?”
“嗯。”
她躺下来,笑着跟他说:“等我有精神些,我想去汲古阁走走。”
“好。”他语气忽柔问道:“妳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明天我让厨房去做。”
她连想都没想的摇头。“我不饿。”
“胡说,这几天要不是得配药喝粥,妳连吃个东西都不肯,如果是为了爱美……”
“我才没呢,是真的不饿,也不想吃。”她含糊说,猛打着呵欠。
“显儿,你要睡了吗?陪我睡一下好不好?”
他只好和衣先上了床,她立即埋进他的怀里磨赠,然后迅速睡沉了。
鲍孙显默不作声地轻抚着她的长发,等她睡了一阵,才捧起她的小脸来。
她的嘴角还是翘的,白天晚上都是一脸的笑,可见她有多开心多珍惜这次的重生,不可能会糟蹋自己。
他轻轻抚过她尚带病气的脸庞,吻上她有些发热的小嘴。
她体内剧毒确实已散,只是……他一夜未眠,一直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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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年的时候,她还没能下床走动,所以都是庄里的人来拜年。她注意到来的都是些她认识的人,傅大哥、三叔、傅尹跟傅玉,其他公子曾到房外,就不再进屋。
她有些疑惑,但不是很在意。新年那几天,她笑颜迎人,笑到傅玉都看直眼。
“妳真这么开心?”傅玉疑声道。
“是啊。现在我身体健康,可以长命百岁,我当然开心。”她笑得眼都瞇了。
“可是妳都不吃……”傅玉及时改口:“这几天妳都待在屋子里,没感受到新年的气氛,今晚公孙显在院亭里设宴,当是吃顿年夜饭,在场的都是妳在庄里的熟人,妳要来吗?”
“年夜饭……”她开心笑道:“好啊。”
她往年都是在岛上过的,今年一定大不相同。哪知,到了晚上,她模模扁扁的肚子,好像一点也不饿,还有点饱饱的。
这样仔细想来,自她清醒后似乎没有饥饿感耶。她想着想着,最后想到床上去,晚上有人叫她起床,在她嘴里硬塞了几口,她不怎么想吃,没咀嚼就全数吞入肚,然后继续睡她的觉。
等新年过后的一个月,她终于有力气能在院里走上半天而不气喘如牛了。
这也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看见镜里的自己。
她呆呆望着镜子好半晌,才抬眼看向取来斗篷的公孙显。
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便帮她披上斗篷,拉好她的帽子,不让人窥见她分毫的容貌。
“走了,妳不是一直想上汲古阁看看吗?”
她回神,应声:“好。”
鲍孙显推门瞧了眼天色,而后垂首注视着紧紧捧住他手的人儿。
他默不作声,反手扣住她的手。两人一块在庄里步行。
云家庄的弟子甚多,每次有少年路过上前拜礼时,她的脸总是快垂到地上,避开来人好奇的打量。
暗尹远远看见她,笑着喊道:“妹妹,傅玉跟三公子刚从平县回来,带了猪脚,厨房正炖着面线呢,妳要不要吃?”
她回头急声叫道:“要要,留我一份,不,两份!”
暗尹一怔,瞧一眼公孙显,便又笑道:
“难得妳有胃口,这次妳绝不会再说没味道,保证妳吃了还想再吃。”挥挥手笑着离去。
她又跟他静静走了一段,轻声道:“这条路有点眼熟呢。”
“这里跟十三年前一样,都没什么变化。妳每天早上醒来,总拉着我走这条路到汲古阁。第一道门后的书籍,谁都能翻读,妳一眨眼就能看好几本,从此不忘。有时,五叔他们懒得上书阁里寻,便把妳带在身边随时可以问事,妳连第几真都能说得翔实,傅尹尽力学了,但远不及妳的过目不忘。”公孙显温声道。
回忆让她笑得迷蒙。“那是叔叔们怕我病闷了,带我四处走走。”
哪知,不经意的锋芒,遭人觊觎了。
汲古阁的第一道门在望,她突然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
“山风,妳不是想进去瞧瞧吗?”
“那不是我的画像,对不对?”
鲍孙显回答得十分坦白:
“不是。那是春香以傅尹年幼的模样,绘成他二十岁时的相貌,这只是我们的布局之一,虽然五叔他们曾带妳出门过,但他们也知妳的美貌容易为妳带来灾祸,出门皆蒙住妳的面容。看过妳真正容貌的少之又少,我跟春香才有这个计画,傅尹十几岁时还不够稳,如果他是我们最后一步棋,就得万事周全才能下场。”
难怪傅玉曾说庄内几乎没人见过大公子,原来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这个计画,彻底把公孙要白的相貌抹煞,让人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