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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娘子 第18页

作者:于晴

这种露骨的语气真是……世上也只有东方非才说得出来了。她模模脸颊,觉得有些发烫。

“如果妳累了,就回去睡吧。”他懒洋洋道。

“不,我不累。”她打起精神来。

他哼笑一声:“妳坚持守夜,是怀疑布政使干出什么勾当吗?”

“东方兄,你也察觉了吗?”她诧声问道。

“哈哈,妳怕他对我动手?我四周都有人,他不敢也不能痛下杀手。”他别有用意地说:“杀一个人很简单,但要全身而退则难,他想除掉我,也想保有自身的地位,冬故,如果妳是他,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她皱眉,有点恼火:“既然你察觉他有心谋害你,为何还要送上门?”

“我想瞧瞧老国丈的门生,能做出多聪明的害人手法啊。”他笑道。

“你真是胡来!”她轻击桌面,文房四宝微微震动。

她力大无穷,他早见识过,但他从不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

“妳在为我担心?”

“这是当然!”

“哼,这种一视同仁的担心,我还不想领受呢。”他傲慢地说道,不再理会她,直接合眸入睡。

没一会儿,她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于是轻步走到床边,他果然已经睡着了。

这几天,她发现他睡相好,说睡就睡,但十分浅眠,不像她,一闭眼就沉睡,哪怕只有一个时辰,她也要让自己睡着,才能有精神去做事。

她站在床缘,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打量他的睡颜。

他的相貌俊美是没错,但怀宁也是俊俏男子啊,好看就是好看,根本没有谁最好看的想法,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像无法套用在她身上。

其实他俩初遇时,她直喊他是狗官,认定他面目狰狞,每次哈哈一笑,就像戏曲里欺压百姓的恶官,血盆大口,难以入目。

后来,她发现他只是随喜好行事,跟其他贪官不同。他在算计人的同时,又能转身当个好人,大助治水工程,林林总总,她实在算不清他到底好事做得多还是坏事多些?

现在,她当然不会认定他面貌狰狞,只是……她抿着嘴,拚命瞪着他的俊脸。

一郎哥说,她喜欢就好。

在边关一役里,最后闪过她脑际的男人,就是他。甚至,当时内心还有点的遗憾,无法守住她的承诺。

瞪瞪瞪……

再瞪……

掌心抚上心口。心跳正常,还是不觉得他像人间西施。如果哪天他像西施了,怀宁在她眼里,大概也变貂蝉了,唉。

她苦恼地搔头,终于放弃瞪他,回到桌案前,轻轻磨起墨来。

她从小读的书就不是风花雪月,连难得看一次戏曲,她看的也是包青天审案,她能一心一意在国事上,但一谈到情爱……她真的是笨蛋一个吧?

算了,她不想了,还是专心写案例。布政使问的那件无月无灯案子,当年是她亲自所审,一郎哥教她办案才智,顺道教她辨认月光角度。

她还记得,当年她十七岁,老是要一郎哥协助她破案,她气自己没有用,但一郎哥告诉她--办案经验为重。

经验愈多,愈能避免犯错,而这句话验证在她后来的办案经历里。

布政使为何只注意到这案例呢?她打呵欠,现在才一更天,她怎么就想睡了?

再喝一杯热茶,振作点精神,但困意愈来愈浓,难以抗拒,她力撑到最后绝不放弃,最后,整张小脸不受控制地栽向铺好的纸张。

意识尽灭的同时,她忽然想起白天布政使看中的案例--

无灯无月的夜晚,邻人是无法目睹杀人案的。

今晚是十五,正逢圆月,月光明亮,邻人要作证,太容易了……

有问题!

她向来有觉就睡,但要熬夜,熬上三天也不困,为何她睁不开眼?

“青衣,将她抱上床吧。”

“是。”

东方非醒了?现在是几更天了?为何她无法拿捏她失去意识多久?为何她眼睛张不开来?

隐约觉得有人将她移动到床上,又听见东方非的声音自远处模糊飘来--

“你下了多少蒙汗药?”

“够小姐睡到明天下午了。”

“明天下午?也好。这几天她确实是辛苦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茶有问题!青衣在热茶里下了蒙汗药!她迷惑想着。为什么?

“爷……这跟下午凤公子的协定有所不同。”

一郎哥?这又跟一郎哥有什么关系?她又恼又气。一郎哥专程来官园,原来是跟东方非密谋见面!他俩一向不对盘,协定一定与她有关!

“我改变主意了,与其让她冒险,不如就让她在这里等着吧。反正这场赌注,我赢不赢都是无所谓。”东方非笑道。

“凤公子说,府里来了一名青年,那人一定是……万一让他发现小姐是阮侍郎……”

青衣的话声太低,她听不真切,咬住牙根,努力想要清醒,但这蒙汗药下得实在太重,她用尽意志力才能勉强不沉进黑暗里。

“他跟阮东潜从没打过照面,再加上她长年不在京师,如果有人能将她跟阮侍郎兜在一块,还得费番功夫,唯一麻烦的是她的缺指。为此,辞官前我已将几名知她断指的高官,全数贬职,远离她的范围……”

东方非又在动用私权了?她神智无法集中,只知他为她做了件事……接着,又听他道:“青衣,你回房吧,可别功亏一篑。”

未久,有人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她心一跳,熟悉的气息扑鼻,这才令她放下心来。

这气味,是东方非的。原来,在这几天里,她不知不觉记住了他的味道。

“瞧妳,连睡着了也皱着眉头,冬故,妳到底是在作恶梦呢,还是在挣扎?别挣扎了,妳服下的蒙汗药可不是民间普通的药物,挣扎是枉然,不如放松睡个好觉吧。”忽地停顿,瞧见她身侧拳头紧握。

他双眸遽亮,月兑口道:

“妳真是在挣扎!何必呢?冬故,妳这样我可会心疼到心口发痒的地步呢。”

是她错觉吗?他的语气似是饥渴无比。这男人,到底想做什么?迷倒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瞧我,像心怀不轨的婬贼呢。冬故,我就爱妳这种表情,就算妳走投无路了,也不肯死心,我真是……”

最后的话模糊了,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俯下脸,迷恋地吻上她的唇瓣。

她无法反抗,只能任他恣意亲吻。

他要吻,随时都可以吻,她并不排拒,但不该将她迷昏了啊!

“这什么味道?这么苦,这茶妳也喝得下去?我果然没料错,妳对亲近的人不起防心。那以后我岂不无聊?冬故,妳得对我有防心,我才能尽情地玩弄妳……”

他的话又消失在她嘴里,显然吻她吻上瘾了。她本是咬着牙的,竟被他撬开,由此可见他非常眷恋这个吻,但她完全失去感觉,唇舌就早麻痹,等于是他自己在一头热而已。

饼了一会儿,他气息略为不稳,咬她耳朵哼笑:

“再差一点,我就要辣手摧花了,这可不行,一个人多无趣,我等着妳投怀送抱,好过我当个采花贼,冬故。”他又笑了两声,解开了她颈间的两个扣子,露出些雪白肌肤后,替她拉上棉被,以防她着凉。

他知道她尚残留意识,并极力在对抗,不由得暗自失笑。他拂过她柔软的青丝,又俯头吻上她的眼皮,两人长发交缠,他不得不说,这丫头长年在外辛苦,不懂照顾自己,发色微淡又不齐。他执起一撮她的发丝,笑道:

“冬故,布政使计画再不开始,我怕我真要当采花贼了。真是奇了,要说克制能力,我绝不输妳,偏遇上妳,我什么也管不了。”他猜她听得见,遂再道:“妳义兄早看穿布政使的异心,特来跟我做个协定,他赌妳,能公正地将他绳之以法。哼,妳是我看中的女人,难道我还真会选中一个笨蛋?他自以为了解妳,是把我置于何地了?妳猜猜,赌注是什么?猜中了,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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