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故,在妳心中,是妳大哥重要,还是妳的未婚夫重要?”
她眼神游移,搔搔头发:心虚道:“这个……这个……”
扁听她结结巴巴,也知道她的答案只会有一个。也对,他还没有卯上全副精力,她怎会轻易陷他的魔网里呢?
思及此,他心情颇好,招来守在地牢阶梯的青衣。
青衣不开牢门,反而搬来圆凳。
“青衣兄,好久不见了。”她抱拳笑道。
“好久不见,阮小姐……青衣之前不知是妳,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你的难处。”
东方非撩起衣角,尊贵无比地坐在凳上,不以为然道:
“冬故,妳是在暗示我这主人,专把杀人放火的龌龊事都交给下面去做吗?当初,妳跟我订下誓约时,不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确实知道。”她叹了口气:“幸亏今日的怀真是我,而非其他人。”
换句话说,她宁愿他来害她,也不要伤及无辜人就是。他注视着她疲惫的小脸,她一向元气淋漓,神采飞扬,即使身体再累,也不会表露出来,现在她却……哼,他东方非是什么人物?就算误害自家人他也不会疚怀!怎会疚怀!
“妳不问我,为何要对付一个小小亲随?”他挑眉。
“东方兄要对付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阮冬故冒着风险,再扮男装当亲随,却一定有一个理由。冬故,是什么理由,能让疼妳入骨的义兄同意妳这种作法?”谈到凤一郎,他带了点酸味而不自觉。
阮冬故淡笑道:
“一郎哥是不同意,但也无可奈何。五个月前,我们路经此县再到应康城,那时我只觉这里是个不起眼的小县,根本谈不上繁华,但我注意到一郎哥跟怀宁都特别喜欢这里……东方兄,你也猜到了为什么他俩喜欢这县?”
“正因不起眼,官员才会路经而不久留。妳性子积极,永不出门闷也闷死妳,如果能在此县定居,妳就不易被人认出。”她的义兄真是处处为她着想。
她神色间充满对义兄们的感激,柔声道:
“是啊,我大哥是应康名商,官员时常来访,我留在那里不安全。后来听说乐知县有强盗,我们三人就决定提早过来……当时我只是击鼓递状,并把一郎哥的妙计说给大老爷听,我便可功成身退。哪知大老爷看中一郎哥的才智与怀宁的功夫,硬要收他们为身边人……”
“他俩只忠心于妳,根本不理县太爷,所以由妳扮男装,待在县太爷身边?”
她皱眉,认真道:
“东方兄,你用错词了。我跟二位义兄,并非主仆关系,如果你真的要用『忠心』,那么我对他们,也是同样的『忠心』。”
东方非轻哼一声,并不想针对这种事多作辩论,只道:
“那县太爷怕卸任后有人报仇,以为收妳在身边,妳义兄也会跟着走,哪知他反被利用。在这最后半年里,妳乘机干预公门中事,等新旧二官交接,你兄妹三人消失一阵,再出现时,县太爷早已离开乐知县,是不?”
“东方兄,你猜中一郎哥的计策,他也猜中你的计画,你们二人真有默契。”她叹道。有时她会想,东方非跟一郎哥如能成为知己,就可以共为百姓谋福了。
他瞇眼。“我会有什么计画?”
“刚才青衣出现时,一郎哥非常生气,他说,你无事生非,在乐知县找替死鬼,闹得天翻地覆,就是为了找我出来。”虽然一郎哥百料百中,但她还是看见东方非的脸色后才敢确认。她薄怒道:“你要找我,可以透过任何方式,何必累及他人?只要我在世间,哪怕你远在干里之外,我也会马不停蹄前来与你会面。”
“冬故,妳这是在索求我的承诺?”
她不玩心机,点头正色道:“正是。”
东方非起身,使了个眼神,青衣立即开了牢房铁门,让她弯身出牢门。
“好,这点小承诺我不是给不起。就照妳说的,往后妳消失在我眼前,我也不因妳而无事生风。冬故,现在妳的未婚夫来了,妳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她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这么长远去。有没有未婚夫,这……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东方非早料到她这种钝性子,内心虽有介怀,但正中他的下怀。哼,就算她的一郎哥才高八斗又如何?总不可能教她如何爱上一个男人吧?
思及此,他又充满喜悦,笑道:“冬故,既然我已辞官……”
“东方兄,天下人都知道当日你辞官时,皇上百般挽留你这个首辅。一现在的你,已无正官之职,但皇上特例,为你保留不世袭的爵位,京师东方府邸乃先皇所赐,不作收回。如果你有看中的宅子,当地县令也须为你征收,但北不过提华县,西不得过应康城,皇上有事请教你这前任首辅,你也得回京复命去。”她叹了口气,看着他。“东方兄,你这个官,辞得真不干净。”可以想见皇上有多舍不得他了。
“哈哈,冬故,现在天高皇帝远,任他条件七八十,也管不着我啊。”
她瞪着他,一时无言。他根本只选自己想遵守的条件,其它一律视若无睹。她还能说什么?几月不见,他还是一样的无法无天。
“冬故,妳打算在乐知县定居?”
她点头。“幸而乐知县并未越过应康城,不算违抗皇命。”
他莞尔道:“就算妳打算到燕门关定居,我也不反对。好啊,我就一块住在这仿县里,妳照样当妳的亲随,直到县令卸任吧。”
她闻言,没有以往热中国事的狂喜,只抱拳淡淡笑道:
“多谢东方兄。”
他扫过她小脸的倦意,不再针对亲随的事多说什么,反倒意味深长地说:“冬故,既然妳我当日有约定,妳应该明白妳我之间接下来会有的发展。”
“……这是当然。”当日有白首约定,接下来自然是成婚了。
他细细搜寻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勉强之意,他心情蓦地愉快道:
“我说过,我要的并非是一个暖床人。妳大可做妳想做的事,我不会阻止,但我也不是要一个相敬如宾、出房后视作陌路人的妻子。”
阮冬故微地一怔,认真思索起来。
“东方兄,你说得对。你我白首之约,绝不是冬故为了嫁人而随意定下。”她不清楚夫妻之道该如何相处,但她想,应该跟兄嫂一般,平常生活并无露骨浓情,但总在交谈间知心。
她跟东方非……似乎还不到知心的地步。
思及此,她搔搔发,思考该如何跨过这一步。
东方非见她还真的用心起来,暗自失笑,更有把握,得到她独一无二的芳心。
“冬故,这种夫妻感情,总是要培养的。”他诱声道。
她点头称是,一派正直。
他嘴角微勾,透点邪气,锁住芙蓉玉颜,轻滑的语气似是诱惑:
“妳可以主动点啊。”
“主动?”什么东西主动?
他再提点她一番,柔声道:
“冬故,妳一向行动力快,难道妳从来不曾在心里,想与我亲热一番么?”
“……”红晕蓦地窜上她薄薄的脸皮。这几个月来,她想起东方非的次数不少,但确实没有想到亲热这种事情。
思及此,她好像有点汗颜了。
“自妳我成为未婚夫妻后,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幻想啊。”他露骨道。
“……”小脸已然胀红。
“妳认为夫妻间首重什么?”
“知心。”她毫不考虑道。她觉得一郎哥跟东方非可能还比较容易知心点,每次这二人高来高去,她头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