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栈茶肆摆书做什么?”他还以为又在搞什么今日特价呢。
“爷!很古怪是不?他们跟店家沟通,说什么每月送一批旧书过去,第一个月免费,若是有人看,就请茶肆略收几文钱,当作是看书的费用,月胶筢五五分帐;若是有人要在当场买下就用二成五的价卖,现下接受的客栈茶肆多半是小本经营,所以愿意跟半月书铺合作,爷儿,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学习一下?”
“……跟她学习,岂不是降低封沄书肆的格调?”他暗恼。
“可是,据说南亚斋的老板愿意以极低的价钱卖她瑕疵书,爷,那些书都是该销毁的啊!”
“南亚斋?”西门家搞进这场浑水做什么?
“殷爷,请你左右张望。一望无际啊,根本没有人来了。”小董哀怨地说。
书肆内空无一人,殷戒一点也不在意,只道:“大夥不过是图新鲜而已。”
“是图新鲜啊。”小董从柜后拿出空心的筒子。
“这是什么?”
“笔筒。”
“你再说一次。”殷戒皱眉。
“是我打怀安那里套出来的。她说,鱼老板说一切从简,要刻苦耐劳,您知道的,她手稿一直没有被柳苠看中,也一直陆续在写,可她买不起笔架,所以就发明了这个,叫笔筒,放笔用的。”
殷戒瞪著半晌。那笔筒是竹子做的,下方刻著半月书铺四个小字,字体跟当日帮她写宣传纸的字体一模一样,分明是找同住的母子刻的。
“小董,你守著书肆,我过去看看。”
殷戒走过大街,一拐进小巷,就看见中间那小书铺简直只能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了。
“殷爷!”林怀安惊喜笑道,上前:“您来买书的吗?”
“你忘了聂家就是出书的,我来买书做什么?”顿了下,殷戒道:“夕生很担心你。”
“我没事的,元总管人很好,他说晚上睡这儿不安全,我虽然已经不是聂府奴婢了,房间还是愿意免费先借著我住。”她笑嘻嘻的:“小姐出钱买下我的卖身契,当场撕了一半,—半在我这儿,一半在她那儿,她说这店铺也有—半是我的,只要我存够钱,就可以买回她那边的卖身契。女人总是要做一番人事业的。”
殷戒不予置评,只道:“你去把半月叫出来。”
随步走到摆书的台子上,果然大部份都是南亚斋的瑕疵书,侧角原印有南亚斋的地方被糊上蓝色小纸,上头写著半月书铺。南亚斋的品质一向就不错,就算瑕疵书也好过一般墨色不均的劣质书籍,自然有不少人蜂拥而来了。
“殷大爷,你找我啊。”鱼半月板著脸出现。她的穿著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多以红黑相间,也没什么簪子,看起来跟这间半旧书铺很合,他低头确认她没有赤脚出来,才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
彼此默默对看一阵。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把嘴巴打开。”
她紧闭著嘴。
“你不吃吗?我刚从粥摊隔壁带来的小笼包,你很爱的。”
“不必,谢谢你,殷大爷。”她咬牙切齿。
“晚上我来接你回去吧。”
“这也不必,我也不是没在这种地方睡过啊。”
他轻笑一声:“这倒是。可是你不习惯茅厕啊,在殷府的茅厕你每天打扫得乾乾净净才肯入厕;你每天一定要沐浴后才肯上床,半月,这里多不方便啊。何况你没有我,根本睡不着。”
他咬咬牙,十分怨恨地瞪著他。如果不是突然发生那件事,她一定饱暖思婬欲,留在那个地方算了……
“我在这里很好啊。”
“很好?你是我的女人,却得跟一名男子同住一个屋檐下?”
“谁?”过了一会儿才恍悟他说的是同住的男子是指谁。“他才十一岁而已啊……我之前借他的衣眼穿,你看不出来那是孩子的衣眼吗?”
他怔了怔,没料到记挂在心里已久的男人竟然这么小。过去他到底在吃什么飞醋啊!
“殷戒,我还在忙呢,你快走吧!可不能抢我的客人啊!”
他闻书,有点动怒。“你在搞什么鬼?就因为我……”
看见有人要结账,她连忙挥手,道:“再见再见,下次再聊。”
“等等!”他拉住她,压低声音问:“你还爱我吗?”
她愣了下,笑道:“当然,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啊。”
那为何要执著在小事上头?正要月兑口,就见她忙著去结账,他咬咬牙,瞪著她的背影,然后把小包子放在乎台上,转身就走。
当晚,她打著呵欠,走到门口要关门时,看见巷口有个人一直静静地站著。
“你在这里……”要做什么?原要这样问的,但用想的也知道他做什么。她抿抿嘴,关上门,然后慢吞吞地走向他。
“好冷喔。”她道。
“我知道你冷。”双手包住她圆圆的手。他微笑:“我带了披风过来。”帮她披上,确认她不会因此受了寒。“回家后还有热水澡,还有人帮你暖床。”
她想了想,投进他的怀里,紧紧抱著他取暖。
一早,当她爬过他身体时,他立刻惊醒,抱住她的腰。“你干什么你?”
她睡眼惺忪,直觉吻上他的唇。“早安,殷大爷。”
“这么早你起床做什么你?”她怕冷,他没清醒她绝不会先起床。
“我总不能让怀安一人顾铺子吧?她长得漂亮可以招来客人,但留她一人,我怕会出问题:”
他闻言不悦。“说到底,你还是怪我了?”
“没,是我自己太放纵了。”她爬下床困盹地穿衣,后来有人又月兑了她的衣衫,她张大眼,月兑口:“大白天的,我要去书铺,你不能……”
他瞪著她,瞪到她把话缩回去后,才取来她的肚兜。“我没要做什么。你想干你的事业,我不会说不,但你要不穿肚兜出门,那就过份了。”
圆脸微红,抱怨道:“我只能在你面前不穿肚兜,是不?”明知他不会看她就轻易动了欲,仍是小心翼翼不让他接触太多的春光。
他又取下稍厚的衣衫,让她穿上后,才目不转睛地看著她。
彼此对看一会儿,她才低声道:
“你不要再带食物过来了……还有,也别帮我准备三餐了,我真的不要吃。”
“你身子还没好。”
她听到这句话就恨。“殷大爷,你每次都这么说,害我、害我……”不再多话,转身就要走。
殷戒忽然说道:
“你想出书,我可以帮你限量发行,这句话没什么不对。”
她转头,恨恨瞪著他,差点跳脚:“出了书,谁看?”
“送给亲朋好友也是美事一桩。”
“你你你……我不必靠你!”气死她了!竟然把她写的稿本这么看待!
“半月,封沄书肆也是卖书的,我要狠起来,你书铺没法过活的。”他平静地说。
好想捶心肝啊!“我也不需要你放水!”把她当什么?还是以为她经营半月书铺是在玩家家酒?
这个男人让她又爱又恨,可恶!
“你真的不要我放水?”
“不需要!我照样可以让我的书铺赚钱!”
“这是什么?”鱼半月瞪著眼前的筒子。
“笔筒啊,小姐,跟你做的不一样呢。殷爷说是象牙做的,上头还请人绘上图刻著,听说京师的贵族已订了一批……”
“等等,等等!这是我做的啊,他这是在学我学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