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
“元总管……”
终於来了!元夕生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身,看著那个他早已锁定的人。“明儿个一早还要干活,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不不,我有点睡下著……”
他知道他睡不著。快问快问!元夕生表面很沉著地问:“睡不著?白天在恭园忙了一整天,你还睡不著,体力真是好啊。”
“我是有点事想请教元总管……”
快请教吧!他等了很多天啊!再等下去他怕会亲自找他谈!“你说。”他暗自摩拳擦掌。
“那个……鱼小姐是当真的吗?”
啊?元夕生一时错愕,表情不由自主失控。
那人见状连忙解释:
“我是问,鱼小姐真的在为咱们打算吗?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命,我卖的是五年契,真的会年年看我工作努力,调升薪饷吗?”
“……”不对吧,这时不是应该问他是不是跟鱼半月不对盘吗?他是要打算说鱼半月的坏话,最后被这人鼓吹共同陷害鱼半月啊!
“元总管,我来这里前,曾识过几个宇……”
“你识字?你要说什么?”不是乡下来的吗?元夕生恨自己没有调查周全。
“下午奴才就站在鱼小姐身边,亲眼看见她在殷爷背后写了:如果现在我拉下你的腰带,下场会怎样?”
“啊?”这话不是西门老板说的吗?
“接著她又写:我现在引起你的注意了吗?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得巴不得一辈子跟你在一块……”
“等等等等!”元夕生忙喊停。“这种话你不必说吧……快把你的重点说出来啊!”光是听,他这老成的脸都红了。
“元总管,重点就在后头啊!鱼小姐又写:可是我无法接受我的男人随意把一个人的自主权剥夺,随意将一个奴仆转让……如果可以,我想让其他人知道谁也动不了你府里的仆人。元总管,鱼小姐当真如此认为?”
原来如此啊,难怪殷爷会让她……元夕生注视著他,看了半天,才叹口气:
“我才来这里多久,一点也不了解她,但殷爷看中的人,绝不会满口谎言。”
“可是她说的那么地异想天开……”
“我也觉得是异想天开。”元夕生承认:“不过正因异想天开,我才觉得有可能。我当总管很多年了,就算我遇到的是最好的主子,也没有人曾有过这种根本不存在的想法。我只能说,在殷府这些仆役算是好命了,将来有机会月兑离奴才命,重新开始。对了,你确定没有其它事要问我吗?”好比他跟鱼半月不对盘,有心要陷害她之类的。
那人沉默了好久,低声说:
“元总管,我是不是做错了?”
“咦?”
“我有件事想跟爷儿坦白……你觉得坦白之后,我还能留在府里做事吗?”
“坦白?”不会吧?是要坦白那件事吗?他卖力演了很久,让他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吗?那他冒著最佳总管的名誉被毁,对著鱼半月挑衅是为了什么?他三更半夜不睡觉为了什么?
“是,可是在坦白之前,我想跟元总管说一声……”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反正我要你说的你也不会说。”他哼了一声。
“那个……元总管打算怎么跟殷爷抢怀安呢?”
“啊?”今晚里第二个措手不及的问题。“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元总管,殷爷有财有势,怀安迟早会成为他的,你要怎么抢回怀安?”
“我、我……我跟他抢怀安做什么?”搞什么?他在结巴什么?
“元总管你不是喜欢怀安吗?”
“啊?”
都御史府。
“你是说,连聂家的死对头西门家也亲眼目睹了那个鱼半月的古怪之处?”
“是。混进去的人是这么说的,在恭园时,连西门老板都说,那鱼半月很有古怪,而且……市井间流传当那姓鱼的女人再遇上大人,就是大人的死期了。”
“哦哦!”右都御史双眼发亮:“真有这件事?是她的死期,还是本爵爷的死期?我一向不信邪的。要真的有鬼怪化身找我报仇早来了,还轮得到她吗?”
“可是人人,她……”
右都御史随意挥了挥手,道:“本爵爷从没有遇过猎不死的人。对了,我听说殷戒找到了其他人可以引荐至六部了是下?”
“是的。”
“哼哼,他摆明是跟我作对了。这两天荧惑守心,要能在这其间再杀一次那个女人,不也挺符合灾难之说?至少,对殷戒可是一场灾难了。”下一个他要对付的就是殷戒了,管它什么聂家不聂家的。
“爷,阿青说今晚那女人会到聂府别宅。”
“你说的那个阿青,可信吗?”
“他是个乡下人,不缺钱绝不会给人当奴才。我给了他一包银子,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泄露殷戒的任何事……”
第九章
殷戒推门而入,先是听见一声惊呼,然后看见她双手压著胸前的肚兜。
他微愣,注意到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浴桶。“原来你在沭浴,怎么不叫怀安过来?”就是看见怀安离开,他才以为她要入睡了。
“我洗澡没习惯让人看。”鱼半月微恼骂道:“殷大爷,能不能请你转过身去?”
他依言转过身,听见身后窸窸窣窣,加上懊恼的低骂声。他暗叹口气,不管她的抗议,转身取下屏风上薄薄的单衣披在她的肩上。
她双手还用力压著胸前的肚兜,丝毫不敢轻放。
“你到现在还学不会系肚兜吗?”他柔声问。
“这东西有点麻烦,穿起来很不舒服。”她抱怨。
“我帮你吧。”绕到她的身后,先拿下单衣,露出她雪白的背部跟那道沭目惊心的箭疤。
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一阵子,但人体毕竟被长箭活生生穿过,不知要花多少年才会调养好身子。他的指月复轻触那道凸起的肉疤,见她身子微颤,不由得月兑口:
“还会痛吗?”那日的血流成床,他记忆犹深。
“不痛了,不过一看见就害怕。”她扮个鬼脸,背对他道:“我没那么痛过,不想害怕也很难。”话刚说完,她就被殷戒从身后抱住。
男人的体温像火炉,虽然很丢睑,但她真的已经习惯床上有个男人分享体温。刚洗完澡,浑身还有点湿,乘机在他怀里取暖。
不知道为什么,从受了伤之后,手脚常常冰冷。之前她怕夏天,现在她开始怕起冬天的来临了。
“我会想办法让你不再害怕的。”
她笑:“除非你是华佗再世,有那种高超的技巧,生肌去疤。”
“不可能,连华佗都不可能做到。”她又在异想天开了,还是,她的家乡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他咬咬牙,撇去不想,继续说道:“我没法让你去疤,可我有法子对付右都御史!”
她讶了一声,转身瞪他。“你真要报仇?”不会吧?亲兄弟互斗,他会背负多少罪啊?
“不报仇,他也会来找你。只要你没进鬼门关,他就绝不会放过你。”
“他疯了他!”
他皱眉,然后微笑:“你说的是。章家的人,每个多少都有点疯狂。”
“你叫殷戒!”
他怔了怔,点头。“我是叫殷戒,不姓章。”见她打著微颤,他索性转了身,月兑下外衫。“你穿了单衣,先上床吧。”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她扁扁嘴,但仍是放弃肚兜,换衣爬上床。
他没立刻上床睡,反而在床缘坐下,噙笑道:“你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