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问,莫少侠扮作商人混进来,写了赎人信回老家后,打算怎么办?真让人来赎你吗?你家的黄金真有山高?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并非江湖人,现在只是一介商人。”莫遥生俊美的脸庞露出阴沉,道:“一个商人除了钱,就是玩手段了。入夜之后,我要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烧个精光,一条性命也不剩。”
“放火?”这么狠?
“好!”沈小鹏大叫。
“小鹏!”沈非君瞪著沈小鹏。
后者立刻叹了口气,嘴里咕哝道:“余叔叔曾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免寻仇、为免他们又作恶,自然是要赶尽杀绝的。”
沈非君闻言,差点昏倒了。她知余沧元的个性极为冷酷,其性也多疑不易信人,但他待小鹏却是不错,所以她一直让小鹏跟著他学习,同时也让小鹏不缺父执辈的人亲近,可是她没料到余沧元连自己的观念一块地灌输给小鹏啊。
“这倒是。”莫遥生点头说道:“方才他们带著我到主屋去写信,我趁机将地势记个清楚,要放火不是问题,只要风向对了,我可以保证这场火烧它个几天几夜都不会断。”
沈非君看向一脸狠意的莫遥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她记忆里那个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莫遥生吗?是那个气度大到连她都自觉此生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好人的莫遥生吗?
莫遥生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惊觉自已阴沉的一面竟在她面前暴露,连忙柔声说道:“非君,我是为长远打算。你瞧——”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姑娘。“那小熬人有什么罪?咱们一时心软放了这些人,改日他们故态复萌,又开始掳人抢劫,那咱们也算是共犯。”
“余叔叔也这么说过呢。”沈小鹏同意地点点头:“为了保命,该做的一定要做。”
是啊,那就像是当年她与鸣祥她们共谋杀了鸣祥她义爹一样,为了保住鸣祥、保住小鹏的性命,所以她一发狠,毫不犹豫地赌上了自已的命,去杀一个对小鹏未来造成极大威胁的男人,跟现在他们要杀人有什么两样?只是人数多寡而已。
只是……她是被逼到绝处,不得不发狠,但她从没有想过像莫遥生这么和善随和的人也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啊!
变得好陌生,连她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认识眼前的人。
莫遥生看出她眼里的恐惧,连忙拉住她的手,笑道:“你说不放火就不放。那,咱们放过他们,不生事,入了夜就逃,好不好?”
沈小鹏闻言楞了下,看向他柔情四溢的神色。他变睑……简直比翻书还快,沈小鹏心细,瞧见他眼底残存的杀机,轻“呀”了一声!难道这莫遥生打算先带他们逃走后,再来解决这几十条人命?
这人,简直跟余叔叔不相上下嘛。沈小鹏忖思道,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娘亲?
他又不经意地瞧见莫遥生紧紧抓著他娘亲的手,他心里有些不高兴,却又发现这姓莫的手……是不是在微颤?
这怪人,在颤什么?连火都敢放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怕娘对他起了厌恶之心吗?
不怕杀人放火,却怕娘不喜欢他?
沈小鹏讶然想通,微偏著头重新打量著这莫遥生。
“你的手在发汗了?”沈非君皱起眉。
“我发汗,是怕无法顺利救你出去。”他面不改色地说。
沈小鹏用力哼了一声,低语:“恶心。”
沈非君微微一笑:“我若没有自信走出这小山寨,昨天就不会跟著走进来了。”
“你不是被掳?”
沈非君暗叫不妙,瞧见儿子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反应极快,掩嘴打了个呵欠,困声道:“我有点累了,从昨天晚上补衣服补到刚刚,弄得我浑身酸痛。”
“补衣?”莫遥生与沈小鹏齐声道,随即双双住口,同时心里一松。
莫遥生咧嘴笑道:“你困了,我也困……”
“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嘛?”沈小鹏大声喊道。
莫遥生不把这小表当一回事,对著沈非君露出年轻无辜的笑颜,道:“你让我靠著,眯一会儿眼,等入了夜,咱们就行动,明儿个一早保证咱们会在舒服的客栈好好睡它一觉。”
同样是笑,在不同人的脸上,自有不同的功效。沈小鹏知莫遥生长相俊美,但没料到他的笑颜十分迷人,可以让他十年不动芳心的娘亲一下红了双颊。娘,你是忘了方才这莫遥生的狠劲了吗?一下就被他的笑给骗了!
沈小鹏见莫遥生闭起双眸,当真就靠在他娘身上,他咬著唇,恨恨地瞪著莫遥生,瞪到莫遥生还是没有张开眼理会,他奔上前,埋进娘亲的怀里。
要耍贱招,他也会!
“小鹏!”好感动啊,小鹏有多久没有主动抱住她了?呜呜。
“我也困了,我要睡!”
“那好,我抱著你睡。”还是软软的小身体好抱,好希望小鹏不要长大啊,就这样乖乖地让她抱著、香著。
莫遥生张开眼瞪著他,沉声说道:“要睡觉去抱你娘。”他指著角落里那小泵娘。“别老缠著非君!”
“我娘才不是她呢!”
莫遥生错愕:“不是她?”小木屋里就只有那小泵娘与非君,不会是那小泵娘,那还会有谁?
沈小鹏自知一时失言,偷瞧了娘亲失色的花容一眼,咕哝道:“小鹏不明白为何不能让他知道?”知道了才好,他更可以理直气壮要这姓莫的别打他娘的歪主意。
莫遥生耳尖,脑中闪过一丝想法,还来不及捉住,门外远远响起喧闹的声音,仿佛是惊恐的逃命声。
他与沈非君对看一眼,立刻起身奔向窗前,瞧见外头并无失火、也没有官府的身影,但几名汉子惊惶的模样像在逃命。
是出了什么事?
“真怪。”沈非君讶异道:“有什么事可以让这些山贼吓成这样?”
“一定是出了事……”莫遥生心思极快,说道:“不必等入夜,趁此时他们没时间理会咱们时月兑逃最好,也免得出了事,咱们困在此地一块遭殃!”语毕,他奋力撞起门板来。
“等等!你受了伤啊!”沈非君急叫。
“这点伤,不碍事……非君,你做什么?”
沈非君拉开莫遥生,用力叹了口气:“你撞了十来下还撞不开,一看就知道你十年来没有再练过功了。”
莫遥生闻言,俊脸微红。
“我……”失了非君,他的确不再练功,尤其一朝发现黄金比任何武功都好用时,他舍了武功而就铜臭。
“我虽不曾再练过外功,但有机会还是练著师父教我的内功心法,只是不敢练得太狂,怕被鸣祥她义爹发现了。”
“凤鸣祥?那是小师弟的女人,你怎会认识?”
沈非君没再答话,拉开莫遥生之后,暗暗运了气至双掌,鼓力对著门旁的木墙一击。
“小、心!”莫遥生与沈小鹏急喊。
“会痛的!你怕痛的!”沈小鹏吓得奔前要拉开他娘,却见木墙已有些松动。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瞪著他娘再一次运气,击向木墙。
这一次,墙垮了。
灰尘几乎盖住了他的视线,直到他娘突然拉住他的手,他才回过神。
“小泵娘,快出来跟咱们走吧。小鹏,你快把嘴巴闭上,不然会呛口的。”
我的天啊!沈小鹏依旧呆呆地被他娘拉出木屋。他的娘……功夫有这么好吗?他那个爱哭又怕疼的娘呢?
“我并非有意损及你的自尊,不过门外有铁链,你就算撞开了门也没有用。”沈非君很好心地告诉莫遥生,又叹了日气:“我早说过,我自已决定来了,一定有办法可以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