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甘愿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程风才要带他走呢,没料到金霖却兴奋的大叫起来--“大胡子叔叔!你是没有大胡子的叔叔!你把胡子怎么了呀?”
其它人跟着金霖的手指看过去,见到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正牵马向他们这方走来。
在场四人,只有金霖与米素馨认出眼前这个浓眉深目的俊美男子正是多年来一直留着满脸大胡子的严峻。
脸上不再有胡子的他,与年少时期相同的俊美,但多了成熟男子的味道,令在场的妇女无论老少,都悄悄把眼光往他身上睐去,久久舍不得移开。
“大胡子叔叔,你长得好好看哦!”金霖伸手过去要让抱。
严峻将他抱过来,对金霖笑了笑后,才看向米素馨问道:
“今天来这儿,是特地带霖儿来看热闹吗?”
“不是,我来找你。”
“找我?”严峻扬眉。“妳知道我会来?”
“当然!今天所有牧户都会来这儿交易牲畜,你怎么可能不来?”
严峻听了,心口一暖,轻笑出声。“还是只有妳最懂我。”
“可是却没有完全懂你,不是?”她针他一下,以表自己对他先前说过的那番话的记恨。
“唉,素馨……”
“好啦,不揶揄你啦,咱快走,我想这时刻那些牧户都会聚在茶棚那边等着跟人交易。我带了些好吃的江南点心要送他们吃,先甜甜他们的嘴,接下来就比较容易谈话。”跟金霖他们挥挥手,交代别走远后,她从女乃娘手中拿过那一大袋点心,但很快被严峻接过--
“我来。”
“你手中有东西了,不重的,我来就好。”她不想他提太多物品。不过严峻不理她,以手肘轻推着她往前走,举重若轻,步履轻巧无声的跟在她身边。
“我体力还好得紧,你别当我老了。”米素馨不大高兴的对他皱眉声明。
“我没当妳老。”
“别忘了,你小时候力气还不如我呢!”
“我没忘。”
“哼。”轻哼,没发现他一直以深黝的眼神凝视她。
他在重新记忆她,将现在的她与过去的她,以崭新的模样镌镂在心底深处。
他看了她好久,久到她想装作没发现都很难。他的眼光让她紧张,所以她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恶声恶气的面对他,粗鲁的问:
“干啥一直看我?别是想跟我说我脸上有皱纹吧?告诉你,我每天都有抹江南美容圣品雪花膏,抹了不长皱纹的!所以你不会在我脸上找到那个东西啦。”
“我不是在找皱纹……”他还是在看她。“虽然妳脸上确实真的没有皱纹。”
看看看!他究竟是在看什么呀?!米素馨被他看得不自在,决定先走一步,不再与他的眼光纠缠下去。
她是大人了,不再是年幼无知的少女,所以这辈子都不会再胡思乱想,把他的眼光会错意,自行想象,误以为当他凝视她时,就是两心相许的意思。
不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真,永不再自取其辱。
她亲口承诺过他的:将当他一辈子的知己,永不再令他为难困扰。
也许他已经忘了她年少时的誓言,但她不会忘,一生都不会忘。
今生今世,难得再能相聚,就让他们当一辈子的知己吧。
对于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她经历过、失落过,那也就够了……
被了,累了,也老了,老得只想好好当金霖的娘、以金延年未亡人的身分过完未来的日子;忘掉她的心曾经炽烈的为某个男人燃烧过,忘了她其实还年轻……什么都忘了吧。
反正,爱情向来跟她无缘。
于严峻是,于金延年是,永远不会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得到圆满无憾的爱情。
这辈子为这两个男人哭过也就认了,如果还要再为男人哭,那就是笨到无以复加了。
她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撇开心里思潮起伏,很快镇定下来。抵达茶棚之后,她聚起全部精神想要好好向这些大叔大婶们谈论跟严家牧场合作的事情,想说如果没她在一边帮衬帮衬的话,以严峻稍嫌拙劣的口条,怕是应付不了这些长辈们滔滔不绝的质疑声浪。毕竟严峻目前没有足够的财力让人信服,能力如何,也不得而知。想来任何人都不会贸然相信他、与他合作的。
但令她讶异的是严峻受欢迎的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那些大叔大婶们一见严峻出现,都亲热的与他打招呼,拉着他就要请他吃他们带来的粮食,嘴里更嚷嚷着--
“严六,过来过来!上回你给我家羊儿治好了病,一直说要感谢你,却被你跑掉啦,今儿个你可别走,咱特地把这块上好羊脯带过来给你,你可别又不收啦!”
“这边这边!六少爷,这是我家秘传的女乃酪,好吃极啦!你带回去吃,要收下呀!上回你把我家老马的脚疮给治好了,让牠又能跑又能跳啦,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你们别挡着。严六少,你过来,这是我家那只难产的母羊所新产下的羔羊,我给你带一只过来,记得牵回去哪。要不是你帮忙,我家那只母羊早一尸五命的走啦,真是太感谢你了。”
这些牧户全都因严峻优秀的医术而受惠过,每个人都恨不得能立时回报他什么,围着他团团转,打定主意,如果严峻不接受他们报答的话,就不让他走啦。
“各位各位大叔大婶、大姐大哥们!”眼见严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米素馨终于知道自己帮得上他什么忙了--把他从满满的热情中拉出来喘口气。“你们都歇歇嘴儿,来,吃块甜糕,也让峻少说说话嘛!”她连忙打开包袱,把点心一个个的往这些人手里塞去。
她的介入让喧闹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有人开口问着:
“这位夫人,妳是哪位呀?”
米素馨的穿著并不特别华贵,但因为穿着丝绸,打扮清雅,肤色白皙洁丽,一看就知道是身分高贵的有钱人家夫人,与他们这些身穿陈旧皮裘、皮肤黝黑、习于劳动的牧人来自不同的阶级。这个贵夫人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还塞精细的甜点给他们吃?
这感觉真是奇怪透了。
“我是--”米素馨正要自我介绍,不过有人已经认出她来了。
“呀!她不是米大爷的么女,那个带着好大一笔钱回来的金夫人吗?有没有?赤城那幢华美的房子就是她买下来的。听说她比乌夫人还有钱,因为她夫家专营丝绸生意。听说他们富有到家里堆的金银财宝比陇西的黄沙还多呢!”一个大婶以拔尖的声音说着她听来的可靠流言。
然后,所有好奇又钦羡的目光便全聚在米素馨身上了。
米素馨只能嘿嘿干笑,虽然很不自在,但也不急着澄清这个夸张至极的误会。连忙说道:
“各位大爷大娘,请听我说,峻少与我今儿个特地过来,是为了与大家谈一桩生意。”
“生意?”
“是的,现在我们静静听峻少说完,有问题的话,等会儿再谈吧,”她一边推推严峻,一边再把点心往那些人手中塞去,让他们的嘴巴先忙着吃东西就好。
严峻看了她一眼,轻而沉稳的开始说起他的合作计划。
由于严家近几年来已经亏成了一个空壳子,没有足够的财力去大量培育新种。虽延揽到朝廷这份差事,但财源必须自己去找;而优秀的马种这些年几乎都被乌家掌控,不易寻得,只有从这些小散户们的牧场里寻找体健的马种加以改良,并且集结成群,做大量的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