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有没有说为什么你朱阿姨会知道你妈妈的事呢?”
“嗯……爷爷说阿姨会那么疼我,又知道我会过敏,每天还为我做那么多好吃的点心,除了我很可爱之外,一定是因为妈妈拜托她来照顾我的,所以朱阿姨对我的疼爱跟别的阿姨都不一样。”
的确,朱月幽对欢欢的疼爱近乎不合常理,他一直推敲不出为什么——因为她甚至不是为了吸引他在意。
欢欢努力想著:
“以前啊,别的阿姨跟我在一起时都会一直问您的事;替我买一个玩具都交代我要跟您说,还问我会不会想要新妈咪。可是朱阿姨不会哟,她都不会提到您呢。有时候我想说您的事,朱阿姨都不想听,阿姨说您疼我是应该的……嘻!有一次阿姨还自言自语说要是您没有疼我,她会找您算帐哦!被我偷偷听到,可是阿姨并不知道。”
算帐?她怎敢说出这样的话?她又不是欢欢的妈——
等等!
要不是膝上坐著欢欢,他几乎要因心中突来的想法而跳起来。
“爸爸?”欢欢发现父亲失去笑容,怯怯问著:“您生阿姨的气吗?”
“没有,爸爸没有生气,爸爸是突然想到有一件公事忘了处理,不是生阿姨的气。爸爸跟你说,刚才我们谈的话先不要跟朱阿姨说,爸爸来处理好不好?”
“您要跟阿姨讨妈妈吗?”
“也许哦。”他深沉一笑。
欢欢天真道:
“啊,如果妈妈跟朱阿姨一样好,那就好了。”
也许,女儿将不会失望。他暗想。
“好了,睡觉去,你今天也玩累了吧。”他站起身,抱女儿走出书房,往她的房间走去。
欢欢揉揉眼,呵欠一路涌上来,果真困了。小脑袋趴在父亲宽阔的肩上喃喃道:“我喜欢像朱阿姨那样的妈妈……”
“你妈妈一定像朱阿姨一样疼你。”他亲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蛋。
你会是欢欢的生母吗,朱月幽?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倘若她是,为何不肯承认?
若不是,她又何必将别人的孩子疼入心坎里?
或者,她不想承认的其实不是欢欢生母的身分,而是他这个丈夫?
为什么?
难道他曾经是一个伤透她心的混蛋吗?
愈来愈多的疑问在他脑中产生,并排挤掉“朱月幽不是欢欢生母”的想法。她是的,她一定是!任何一张女性面孔都没她来得适合让欢欢叫一声妈。
将女儿放在鹅黄色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时,她甜甜而惺忪地给他一抹笑便沉
睡入眠。他瞧著她可爱的睡容,心下暗自诧异著怎么从没发觉欢欢其实与朱月幽长得挺相似?
虽说欢欢整体看起来像他,但是她弯弯的眉、水亮的杏眼、粉红色的小嘴都有朱月幽的影子。他怎么从未做这方面的联想呢?
还是……一切其实是自己硬想成相像,想要积聚成她们绝对是母女的证据?
他,一时厘不清了。
*****
“阿姨——”
朱月幽才走出公寓大门便听到欢欢的叫声,她惊喜得左右找著那小人儿的身影。没说过今天要她接欢欢去学校上课呀!何况就算要她接送,也不可能是由欢欢来她这儿。
当她被小小人儿扑个满怀时,也同时想起欢欢已经放寒假了,没理由这么早出现在她这里。
“早呀,欢欢,怎么会来阿姨这里呢?”
“我们来接阿姨上班,爸爸也来了。”她指向路边那辆银灰色的宾士轿车。“我们都还没有吃早饭就来了,爸爸说我们等一下去路边随便吃。”
随便找路边的东西吃?!要是害欢欢吃坏肚子怎么办?她按捺下怒气,轻声对欢欢道:
“阿姨做三明治给你吃,你不要陪爸爸去乱吃,要是生病就不好了。”说完牵小女生走回公寓。
“那爸爸也一起来吃吗?”欢欢问著。
“他不会想吃的——”
“胡说,我想吃极了。”房令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非常不懂别人拒绝地硬是凑上门作客。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颠踬了下,往后倒入他宽阔的怀中。
“小心哪。”好愉悦的声音,一双强健的手臂顺理成章地由后圈上她柳腰……嗯,很细,不像生过小孩的身段,但很合他的怀抱。
“放、放开!”她轻轻挣扎著。
他岂肯如她的愿?继上次在公司顶楼一番纠葛之后,她简直避他如蛇蝎,也不知怎么躲的,就是可以让他找不到、堵不到。偏偏父亲又把这当好戏看,并不站在他这边。
“你住几楼?”他反手关上大门,然后搂著她、牵著欢欢一同走到电梯前问著。
她正忙著瞪他。但欢欢替他省了事:
“阿姨住三楼。我们都用走的上去,当作运动。”
“你已经把我女儿偷带过来这边了,而我竟然不知道。”他在她耳边说著。对女儿道:“我们就用走的吧,等一下可以吃更多三明治。”
朱月幽仍不放弃挣扎,边道:
“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上班快迟到——”
“总经理准你今夭迟到不扣全勤。”
“我拒绝特权——”
她的话很快被打断:
“那就扣全勤。你舍不得欢欢饿肚子不是?”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朱月幽无奈地被架回自己公寓门前,是的,她见不得欢欢嚷饿。何况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就不要犯到他的脾气,否则他一卯起来是没完没了的。
打开门让他们进屋,小小的二十坪公寓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朱月幽直接走入厨房开火料理早餐,欢欢自然也跟了过去。房令玺好整以暇地打量这纯女性化而简洁的空间。嗯,有她的味道。空间很小,小到多住一个人便显
得拥挤,所以这里绝不会有男人,他很满意。
单人床、一个枕头、一张沙发、一方茶几,简单的家具足见屋主社交生活之贫乏;唯一可取的是她有一间六坪大的厨房,里头什么锅碗瓢盆都有,像是随时可以变出满汉全席似的。
不一会,香喷喷的早餐变出来了。勾引出他一肚子的馋虫。
“爸爸,您看,这杯果汁是我榨的哦。”欢欢端著柳丁汁邀功。
“谢谢欢欢。以后欢欢一定是很会煮菜的大厨师。”
“嗯,我想煮出跟阿姨煮的一样好吃的菜。”
他让女儿坐好,替她夹一小盘三明治到面前,这时朱月幽也替欢欢热好牛女乃,端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站著,欢欢看了觉得好玩,笑道:
“这样好像爸爸和妈妈在照顾小宝宝喔。”
朱月幽一惊,很快退开,步履有些仓皇,神色是避嫌的。房令玺则轻揉欢欢的头:
“你是小宝宝没错呀。”
“我三年级了耶!”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
“但是你却是全班最矮的!没错吧,宝宝?”
“人家、人家最近都吃好多饭,有在长高啦!”欢欢皱眉抗议。
朱月幽冷冰冰开口:
“把孩子养成这样,不检讨自己,还怪欢欢!如果你一直有在注意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了。”
“谁教这孩子少了妈妈呢?我也不是没想过找个照顾她的人,可老实说现代女性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又怎么照顾好孩子?”他对欢欢眨眨眼。
“藉口。你宁愿多看一份公文也不愿陪欢欢吃一顿饭。”
这指控可就冤了,房令玺挑出三明治里的培根与萝卜丝,一张口咬去一半先止止饥,再应话:
“大多时候我都陪欢欢吃饭的,最近之所以没有,不正是因为你抢去我的差事吗?”
她看到盘子里被挑掉的食物,猛然想起这男人偏食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她不带希望地问:
“我想,你从没教欢欢不可以偏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