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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郎自来 第24页

作者:席绢

“你!”年迴手上的糖全掉了,惊得身边的小孩全趴在地上捡。但他毫无所觉,伸手紧抓住她双臂,紧紧的,像要确认是幻还真。

“……呃……”该说什么?快说些什么啊!她的心在急吼,但嘴巴硬像是糊了胶,半个字也挤不出。

两两相望,眼中涌著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起头好原原本本说个够……

“上船喽——”鼓声打得震天响,是最后一次的催促。

没时间了!两双眼同时闪过焦虑。

怎么办?怎么办?

“我……我……”他结结巴巴。

“来!边走边说!”她当机立断-拉著他往赵家商船停泊处走去。

元再虹比他们都焦急,揪著年迴的另一只手急促地道:

“我告诉你,我姊没嫁人,她还是一个人,哎唷——”他整个人被扯得往后仰,跌得四脚朝天,原来是年迴猛然抽回手,心思全放在她身上,连手也是。

他情难自禁的握住她双手,微颤著声问:

“你……没有嫁人,真的?真的?”

她的心,涓涓滴滴的化了,汪汪然的,因他喜悦的眼而注满柔情,再无半丝惶惑不安。

“我没嫁人,真的。”她轻声地道。

“那……那……那那……”

“什么?”

那边,船已逐艘启动,先出港口的是军船。赵家商船上的人都在叫著年迴,只剩他们还没收起甲板。

年迴心急的看过去,再回头面对她,不知如何启口。

“你,想说什么?”她屏息等待。

“等我!好吗?”他急切道:“也许我不一定回得来,但请等我两年,如果我能活著回来,嫁我好吗?两年就好,给我机会!”

她推著他走,给他肯定的答案——

“好!我嫁你,两年后我在开平等你。”

他瞪大眼,不相信一切那么容易,狂喜的他忘情的搂住她腰,迭声问:

“真的?真的嫁我?你愿意?”

“我愿意。”他的大胆让她双颊红通通。

“啊!我的老天,你你……”

“喂!年迴,你要订亲,总要给个信物吧?”元再虹提醒著。

“好、好的!我——”他不舍的放开她,然后在自己身上掏掏找找,却是什么也没有。他把钱都拿去买货了,身上也从不买任何饰品傍身(太奢侈浪费),以致身上就只一套衣服,再无其它,连铜板都用光啦!

他身上没半件东西可当凭信,她也是。出门在外奔波,只带两套衣服换洗,没任何首饰花钿来累赘。

好尴尬的相望,觉得伤感,又觉得好笑——

“不会吧?你们拿不出半件东西?”元再虹很想昏倒。

军船已全出港,接下来是商船得走了,几个赵家下人跑过来拱手急叫:

“年小扮,快上船,要走啦!老爷等你呢!”

元初虹见他焦急却又不愿动作,伸手推他:

“走吧,两年很快的。”

“但是,信物……”他一边走一边看著四周的商贩,也许该买块玉、买只簪子、买个……

她突地捧住他脸,微笑道:

“我人在,就是信物。其它并不重要。”

他终於定下了惶然的心,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具威信的了,不是吗?

咚咚咚咚!蹦声在急催。

唉相逢的人就要分别。

“去吧。”她推他,一步、两步……

到了甲板前,他转身,以为他要道别,不料竟是猛然抱住她,窃了个吻——

她惊,忘了呼痛,他生涩的动作撞疼了她唇齿,可她只能呆呆看他,任由小嘴又痛又麻……

“这才是信物,我们的。”他满脸通红地道。

他毅然上船,船帆立即扬起,启动。他一上船就疾奔到船的后艄,拚命朝她挥手。清晰变成模糊,逐渐地看不见了——

她,捣住唇,跌坐在地,轰轰然的无法动作,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躲过每一双探视的眼,啊——好羞哪!

那燥意,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消啦……

第八章情归

虽是初秋了,但京城依然燥热,动不动便汗流浃背,教人慵懒得不想动上一根手指头,只想泡在冰水里甜眠。

但能说不动就可不动,镇日教人扇凉消暑的,是那些好命的贵妇,不是她这个总以一双大脚天足跑来跑去的牙婆子。

元初虹算是与家人在开平定居了,但因工作的缘故,不时东奔西走。官牙做出了一番成绩,官夫人间日耳相传,只要是府里缺了人,再远也要她送过来。这也是她现在会在京城的原因。开平城的都司夫人要她给京城的娘家——兵部侍郎宅邸送一名精做北方面食的厨娘、十名俐落的杂役,以及四名十到十四岁的小书僮。车行了二十天,终於将人送抵。

这三天她住在侍郎府的小客房,协助她送来的人早日把工作做上手,并等待当家主母的评定。要是有不合意的,她得带回去。

虽然她不做京城的营生很久了,但这里毕竟有一些她送过来的同乡,她趁机一一去拜访。转了一圈回来,就让老夫人的丫鬟领到其院落陪著喝茶。

她是一身的汗,见到那些坐在亭子里清凉无汗、穿著贵气、谈笑自若的贵夫人们,不免有些局促,站定在亭子外,没有踏入,朗声道:

“见过老夫人、各位夫人、小姐。初虹给大家请安!”

老夫人轻嗯了声,唤道:“怎地不进来?日头毒得很,晒昏人的。”

“初虹一身臭汗,不敢污了夫人们的香气。”她指著亭子边缘的栏杆:“我就坐那儿吧。”

才落坐,一名长得粉白芙蓉面的少女便开口了:

“元姑娘,听大姊说,你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哪?可否说来让我们听听呢?”

元初虹一楞,没想到今天的话题会绕在她身上。前年的冬天,她“千里追情”的事件让夫人们传成了可歌可泣的缠绵大戏,简直比什么“西厢记”、“倩女离魂”、“秋胡戏妻”还让她们津津乐道。

那些夫人们听慧儿转述还不够,总追著她问一些细节,并且还以正义自居,勒令那坏人姻缘的金牙婆搬离开平城,再也别教她们见到。

没想到这种丢人事在开平城传不够,竟还“分享”到京城来了!噢,为什么不假装中暑算了?为什么她的身体会强壮得像条牛?!

斌夫人们外加仆妇、丫鬟,十来双眼正盯著她,容不得她打哈哈混过。

爱情啊……对女人而言是多么美丽的一场绮梦!就算八十老妪,也曾有那样一颗期盼甜蜜的少女心,莫怪她们睁大眼期待著。

她尴尬一笑。

“是都司夫人美化了。其实我们这种市井小民,即使有感情之事,万万也比不上各位小姐、夫人的美丽隽永,根本可说是不值一提的。”

“瞧瞧,爽刺的元姑娘在害躁啦!”老夫人取笑。

“其实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官宦人家,只要是爱情都是美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是多美的一件事啊。”一位夫人笑道。

“每年乞巧节(七夕)我们都会向织女许愿,不都是一般的心思吗?”又一位小姐细声道。

最先开口的那位美姑娘又道:

“元姑娘,朝廷里传来消息,今年三保太监将在十二月归来,你那未婚夫婿也会一同回来。那么,今年总算可以结成亲了吧?”

“该要了,二十二岁啦,女人有多少青春可以耽误?总不能老教你一个姑娘家出门抛头露面的。”

元初虹流转著眸光,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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