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
“她并不是女娘村的人。”
闻言,朴孝宁双层微微一扬,有点意外,又不是太意外。“是吗?”
“她是渔民在海上救回来的,因为她是个女人,那位渔民又是从女娘村出去的男人,所以他就把芊卉送到我那里去了。”
朴孝宁沉吟片刻。
“她没有告诉妳她是从哪里来的吗?”
“没有,”允夫人摇摇头。“她只说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家。”
朴孝宁又想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了,不过这种事我并不在意,我的要求也不会改变。”
允夫人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依大人的意思吧!”
“很好,过几天我就先回去作安排,妳把芊卉带回去等我的通知。”
“那么芊卉那边是由我,还是大人您……”
“我,我负责说服她。”
“说服?”允夫人不禁笑了。“不,大人,不必您费心说服,芊卉早就爱上您了呀!”
朴孝宁也笑了,“我知道,不过……”笑容又敛。“我还是必须说服她,而且必须费尽所有的功夫去说服她。”
“为什么?”允夫人讶异地问。
“因为……”朴孝宁徐徐垂下眼眸。“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这世上绝对找不到另一个跟她一样的女人,她也不跟这世上其它任何女人一样,她是唯一仅有的,因此,就算她爱我,她还是会拒绝我!”
“……所以您才会爱上她吗,大人?”
“……是的,所以我才会爱上她。”
没有下雪,也没有寒风陡峭,甚至还有暖暖的日头,这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若是在往常,韩芊卉肯定跑第一个冲出去,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她却反而窝在屋里打死不肯出去,说是要整理所有的标本和纪录,却不时瞪着标本发呆,纸张被风吹走了也没察觉,如果没人惊动她的话,说不定她会就这样呆坐到冰河期来临。
悄悄地,朴孝宁在她身后坐下,两臂环住她,她也很自然地顺势往后靠在他怀里,他先亲了她一下才开口问:“想什么?”
“……”
“芊卉,记得两个多月前我曾经告诉过妳,我的妻子有好几个情人,妳没忘记吧?”
“……没有。”
“说起来惭愧,我是在入仕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是从喝醉的同僚口中得知,当时我立刻赶回去质问我的妻子,没想到她不但承认了,而且趾高气昂地说我可以有小妾,为何她不能有男人?”
朴孝宁自嘲地撇了一下唇。
“她知道我不敢对她如何,因为她父亲生性极为护短,倘若我不服气硬要跟她斗到底,一旦惹火了她父亲,届时倒霉的不只是我,我的亲族很可能陪我一起遭殃,所以我只能忍耐……”
深吸了口气,他压下怒意。
“不过当时我们就画清了界线,我住我的舍廊,她住她的里屋,我不会再去找她,她也不要来烦我,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彼此不相干扰。从那时候起,我就等于没有妻子,一年当中,我们碰面的机会不会超过五次,见了面所说的话也不会超过十句……”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韩芊卉猝然打断他的话,很不耐烦地。“我又没有兴趣知道。”她实在没有心情听他抱怨他的妻子如何如何。
“不,妳一定要知道,因为……”他把她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我希望能收妳作妾室。”
“妾室?”韩芊卉怔愣地重复。“你要我作你的妾室?”他不会是说真的吧?
“对。”
简直不敢相信,飞越五百年时空,她是专程来作他的小老婆的吗?
“开玩笑,我才不……”
“我知道,”他捂住她的嘴。“妳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意作妾室,但是请相信我,在我心里,妳才是我的妻子,只要妳肯答应,无论妳开什么条件我都接受。还有,我现在就可以承诺,总有一天我会让妳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正室!”
“总有一天?”这种未来式的诺言,能相信吗?
“是的,总有一天。”朴孝宁正色道。“我明白这种空泛的诺言难以取信妳,只能请妳相信我,我发誓一定会实现诺言!”
能相信他吗?
“但是我不……”
“不,不要现在作决定,”朴孝宁再度捂住她的嘴。“过两天我要先回去作安排,等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再通知允夫人,在那之前,妳有充分的时间慢慢考虑,到时候……”
猛然拉开他的手,“你要回去了?”韩芊卉失措地惊呼。“可是我还没确定是否……”
朴孝宁莞尔。“妳早就可以确定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不是吗?”
韩芊卉窒了一下,旋即心虚地别开眼。
是的,她早就可以确定了,女人该懂的事她都不懂,但这种有关生物生理方面的事她比谁都懂,每天清晨起床时那种强烈的恶心感,还有一闻到鱼腥类就想吐,以前不喜欢吃泡菜,现在却想吃得不得了,胸部也有剌痛和膨胀感,在生物生理学上,这种现象有个专门名词--
怀孕初期生理症候群,俗称:害喜。
她是怀孕了。
而如果他够细心的话--这是毋庸置疑的,自然也会察觉到她的异常,所以他也早就知道她怀孕了。
为什么他不提?
因为他也不想和她分开吗?
缓缓回过眸来,往上迎住他深邃的眼,四目相对许久。
“为什么?”
“呃?”
“为什么你一定要……收我作妾室?”
“……当妳成为我的正室那一天,妳自然会知道为什么。”
两天后,朴孝宁回去了,韩芊卉也跟着允夫人回到女娘村,依然住在允夫人家里。
虽然标本的纪录还没有完成,翻译工作也仍在进行,但也许是害喜的生理症状影响,韩芊卉突然对过去所感兴趣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每天村头村尾地晃来晃去,也不晓得到底在晃些什么,若是下大雪,她就干脆窝在房里蒙头睡大觉,一直睡一直睡。
半个月后,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借口教授茶礼,要韩芊卉乖乖听她讲话。
“茶礼分有四种,末条法、饼茶法、钱茶法和叶茶法,现在我所示范的是叶茶法……”
才刚开始,韩芊卉已经想打瞌睡了。
“……记住,主人要坐东面西,而客人则是坐西面东;沏茶前,先收拾、折迭好茶巾,将茶巾置于茶具左边,再开始温壶、温杯……”
允夫人一面讲解,一面示范,韩芊卉频频“点头”赞同。
“……一般春秋季用中投法,夏季用上投法,冬季则用下投法,投茶量为一杯茶投一匙茶叶……”
韩芊卉歪了一下,赶紧坐正,眼观鼻,鼻观心。
“……茶沏好后,主人以右手举杯托,左手把住衣袖,恭敬地将茶捧至来客前的茶桌上,再回到自己的茶桌前捧起自己的茶杯,对宾客行注目礼,口中说:请喝茶,而来客则答:谢谢……”
“来客”正襟危坐,一动也不动,半声不吭。
“……来客请答,谢谢。”
“来客”继续惜言如金。
“……来、客、请、答:谢、谢!”
“来客”不动如山。
“……芊卉!!!”
猛然一声怒吼,骇得韩芊卉差点撞翻茶桌压碎茶具,扶着桌沿,满脸茫然地东张西望,一时搞不清楚刚刚是打雷还是山崩。
“怎……怎么了?”
“怎么了?”允夫人又气又好笑。“茶泡好了,就在妳面前,请说一声谢谢,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举杯品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