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邱枫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闲散模样。
温阳说过她们都是同一类的人,这“同一类”的属性,从而奠定梅瑰能以一股奇特的意念,直探她的内心深处。只不知她能否也如此影响那个危及她婚姻的女人?
“酿酒的葡萄是我旅居法国时在乡间的小院子里种的,收成已经不多,还要天天提防鸟儿叼食。我不说你可能不知道呢,秋季的早晨我总要天天拿着扫把到葡萄架子下扫掉一地的烂果子。本来呢,鸟儿要吃也就吃算了,横竖那时贞贞……哦,是我女儿呢,你上次见过了。她住寄宿学校,不常跟在我身边,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果子,后来便只留下一株让鸟儿乱叼去,其余拿来酿酒了。呵呵,酿酒的步骤和工具可真多,我跟乡间的老师傅学了大半年才勉强学会呢。
话说完之时,酒也倒好了,她笑着朝邱枫一伸手,“来,尝尝看。
邱枫听了一大断话,正要想着怎么回答时,竟然又不用了,不禁好笑,便拿起酒杯浅尝一口。
“你今天来找我,温阳不知道吗?
“是的。
梅瑰微微一笑,“你们结婚了?
邱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知道?啊,温阳刚刚打电话告诉你?
“不是。”梅瑰淡笑着摇了摇头,“新婚男女眼角眉间都有一股奇特的神采,细心一点就能看出来。不过,如果两情相悦,此神色同样跃然脸上。
“我们今天早上注册结婚了。”邱枫小脸一红,“我是特意来谢谢你的。
梅瑰微微一笑,“只是说了个故事而已,你能醒悟是你的造化,哪关我的事呢。
“那一席谈话,令我怆然悔悟,是你提醒我要珍惜幸福。
梅瑰晃着手中的珍珠酒杯,“拖延半年,分手数天,合起来时限也不短了,是你幸运罢了。
邱枫点头,“但这几天我感觉温阳有些不对劲……
呃,我的意思是,他在我们分开这半年间因为某些原因和另一个女孩订婚的事或许是真的……后来我们复合,他又说没有这回事,但我又在无意中得知这个女孩确实存在!
“很正常吧。”梅瑰优雅地啜了一口酒,“你前生既然有数个男人为你驻足,同样道理,温阳也有。
“你是说……”
“打个比喻而已。”她淡笑,“如果他是前生掩埋你的人,那么后世也会有女人为他驻足或盖衣。
邱枫恍然大悟,“那个女人真的存在?!
“我可没这么说。”
“但总得有人先看他一眼,再有人为他盖一件衣裳,然后是我埋了他啊。
“这只是佛教故事而已。”梅瑰被她大悟般的神态惹笑了,“意思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总有一些因机缘不合擦身而过,一些渊源甚深纠缠终身的女人。
“那我就是后者啰?”邱枫眨着眼睛。
“当然。”梅瑰微笑。
“但现在……现在,唉,我也不知怎么说了……”
“那个女人不肯放手?
“大概吧,昨天我被人迎头浇了红油!还警告我别再缠着温阳,否则下次泼我硫酸毁我容!”邱枫不说由可,一说火气就上来了,“害得我像只红毛鬼般冲回住处,猛掉了一个钟头的眼泪!我和温阳认识八年,恋爱六年,那个女人就算存在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要恐吓也该是我恐吓她!
“这倒是出人意表了。”梅瑰皱了皱眉头,“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鬼才认识她!但那男人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人家男人,样子很暴戾语气很恶劣!
“温阳知道吗?”
邱枫鼓着气摇头。
梅瑰瞅了她一眼,“所以你仗着他爱你,先下手为强。
“当然!”邱枫“哼”了一声,“我相信温阳,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大概是因为和我分手一时赌气应承了一个觊觎他良久的女孩罢了。梅表姐你说,以温阳这种外形,身边有一两个女孩动心一点也不奇怪吧!特别那种有心计的,就算温阳在市区上班,她也会天天到温家替四老报到擦鞋去!
“你不是?”
“我?”邱枫指着自己鼻头说,“我要是会耍这些小心计,身为精算师的温阳会受得了?”
梅瑰微笑,“你的确聪明,只是不轻易出招罢了。”
“所以我今早领证去了!”邱枫开心,低头咝咝啐啐地翻开手袋,掏出那本红红的结婚证在梅瑰面前扬了扬,“一会就我到新加坡去!那暴戾男总不会跟到那边泼我硫酸吧!”
“事情总要解决的。”
“所以我想你帮忙”
梅瑰挑起秀眉,“像向你一样和她讲故事?开导她?”
“对啊对啊!梅表姐你气质高洁,灵气逼人,只要你在她面前一露面,再说个佛教故事……”
梅瑰淡笑着慢慢挨在沙发上,没出声。
“其实你先讲这故事给温阳听,然后是讲给我听,现下我托你向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说是有点玄,但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啊。”她越说越大声,两只手都扬了起来,“如果梅表姐肯帮忙我,以后有用得着我邱枫的地方我都会尽力帮忙!还有……呢……我知道梅表姐已经很有钱了,但我还是会给报酬的……”
“你可真坦白,我喜欢。”梅瑰呵呵笑了起来,“其实你听了我这个听故事和温阳复合了,他后来也有来谢谢我,并付我费用。”
“真的啊?”
“我不是神仙,要吃饭的。”她弯身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但我只会帮我看得顺眼的人。”
“我没见过那女孩啊,不知道她长得是圆是扁……”
“一旦接手,我会调查的。”她微微一笑——温家有个温包包,听少些八卦新闻都不肯,又怎么会放过老哥“私订终身”然后“旧情复炽”这种大事情,只须她引导一下,这妞儿有能力把八百年前一桩小事说得栩栩如生。
“谢谢你帮我,太谢谢了。”邱枫感激涕零。
“我的确收费,却不保证能够成功,毕竟每个人的感受性不同,或许那女孩听完我的故事无动于衷呢。”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邱枫连忙拿过旁边的手袋拉开拼命翻了半天,终于掏出钱包,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张支票,“十万?或者九万吧,老天,我就只准备这十万了……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够令那女孩放手,十万就十万吧……呃,最好你收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元,留一元儿角给我坠坠袋儿吧。”
梅瑰“格格地笑,“真是直心直肺的女人。虽然我从不念什么裙带关系,但你合我眼缘,就收一千元OK了。
“一千元?”邱枫瞪大眼睛,“梅表姐你说笑吧。”
如果梅瑰是按照银码数目决定办事效率,她宁愿把十万全给了好了。只要梅瑰想想她邱枫把身家财产孤注一掷,断不好意思空手而回。
“于我来说,有价是因为我厌倦,无价是因为我喜爱。曾经有一位客人请我为他催眠以恢复记忆,我收价是一百万美金。”梅瑰微微一笑,“这当然是在我有把握的情况下的价格。
“一、一百万?还要是美金?我没听错吧?!”
她轻挑秀眉,“所以行内人说我古里怪气没心没肺,我与你既为同类,就开开后门吧。
邱枫有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你、你其实是说我无情兼狡猾吧?”
梅瑰大笑。
邱枫一脸尴尬,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真可爱。”梅瑰忍着笑,倾身上前拿起红酒轻啜一口,清了清嗓子才说,“人家怎么看你重要吗?”
“有时重要有时不重要,对我来说是大部分时间都不重要!”邱枫耸耸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啊,谁要想和我抢老公的一定和她没完没了,大不了对打一场,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