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路很难走啊,没人带着一定会迷路。”
迷路?一定会?三个男人对望一眼,没敢吱声。
桑晓率先绕过灌木丛,再撩开旁边的大丛杂草,一缩身子爬了进去。然后是卫风,他身材高大,洞口太小,只能侧起身子使劲往里面塞。苏雷的中号身材倒是过得自在些,就可怜押尾的向擎了——他是那种虎背熊腰的身形,过了脑袋过不了肩头,硬是卡在那儿。
卫风和笑得直不起腰的苏雷用力把他扯了过来,力度显然有点儿大了,连“大灰熊”的裤子都几乎拖了下来……旁边的桑晓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捂着羞红的小脸别过头去。后来瞅了卫风一眼,见他脸冷冷地迅速扶起向擎检查他有否擦伤,心中便觉得有浅浅的感动。
饼了洞口大概半米左右,洞内突然宽敞。山洞的地面虽然凹凸不平,却也不会像洞外那些尖利的礁石。
现在的他一如往日身陷绝境般绷紧敏锐的神经,仔细观察周处的环境——毕竟突然碰着个俏生生的女孩,还有像钻狗洞般逃出一片天……经历这一切一切,若说没半点儿诡秘神奇,那是骗人。
“GOGO,这边来!”
耶,还会说英语呢!苏雷瞄了卫风一眼,悄悄说:“老大,这儿的人会不会特喜欢吃肉的……”
“那又怎么样?”卫风正打着手电筒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到处是灰褐色的岩层,洞内有点像漏斗状向前伸展,前面的空间渐渐在收窄。
苏雷咳了一声,“我们不知道她那个村子在什么地方耶,如果这儿也有食人族,那么,我们……”
“你精瘦肉多,先宰你是没错的了……”卫风看也没看他,大步上前照射着在黑暗中如履平地的桑晓。
“还要走多远?”他问小泵娘。
“大概……半个小时吧。”桑晓的声音总是脆生生的,像百灵鸟欢唱一样好听。
“除了这山洞,没有路通到你们村子吗?”
“没有——”桑晓扭头瞅了一眼走在旁边的高个子男人,“只是一处山谷而已,外人不必进去,他们也无需跑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条洞径,只有你知道?”
“不是,但知道的人也不多——你看——”桑晓一边走着一边指向右边一个非常细小的洞径,
“看到没有,左边那个小洞口是通去冷杉林的,我经常去那儿摘雪绒花耶;也能通去摘仙湖的,那个湖边长着很多像毛毛球般的灵芝草,很可爱的,我常摘了带回家玩哪——”
“所以,你掉了这个东西?”卫风微一觑身后,那两个家伙正垂头丧气地远远地跟着,便从衣袋里掏出紫色的梅花穗子,递至她面前。
小泵娘立即低叫道:“天啊,是你捡到了!我那天还特意到冷杉林去找了呢——”随即又低声说:“不过没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又编了一个,我得吊个坠呢……”
卫风一愣。“什么坠子?”
“我没见过啊,爸爸说长老将来会送给我一个坠子,老实说,如果坠子太丑我就不要戴它,但妈妈还是要我先编着穗子!”
“那……我把它还给你吧。”卫风看了一眼梅花穗子,心中有点儿不舍。
“我昨晚又编了一条啦,这条放着也没用了,就送你吧。”
卫风暗喜,心中兀自猜想,如果用这个梅花穗子串起胸口那个贝叶吊坠。再别在她雪白的颈项上,白中衬紫,一定非常好看……
他睨了一眼走在旁边的桑晓,努力把语气放得轻闲:“你妈妈叫什么名字?”虽知小女子最不能防范闲聊中的刺探。
“翠翠。”桑晓应得爽脆,似乎根本没想过要隐瞒。
“你爸爸呢?”
“塞尔。”
华侨夫妇的女儿叫蓝翠思,小名确实叫翠翠,但女婿则叫白远康……不过不用猜测了,他们夫妇二人的相片,已被他看过无数次了,并经电脑组合推测出他们二十七年前的模样,现在只须一眼,对,一眼就能分辨!
桑晓一边看着他说话,一边跳跳跑跑地走着路。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可爱的山洞,空间幽暗潮湿,凹凸不平的地面就像抹过一层黄油一般,走得人直打滑。小泵娘跳着跳着,羊皮小靴打了个滑,她“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便向旁边歪去。
卫风手急眼快,正要一手扶住她的肩头时,小泵娘微一闪身,用左手撑着洞壁,“扑通”一下,跳到前面去了。
“嗬,好敏捷的身手耶!”苏雷在后面叫道,山洞刹时响起一阵嗡嗡的回音。
“当然啦,我在这儿玩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卫风一愣,你这女敕人儿能有多大?“村子里没有女孩子和你一块玩儿吗?”
“有啊!但我不喜欢和她们玩儿!”
“为什么?”
“她们的思想太幼稚了!我宁可自己去看书或者自己去玩。很长时间都是这样了,妈妈没有说我不对。我更认为这样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妥。”桑晓一边说一边跳上洞内一小串突起的岩石层上,抬起双手找平衡点,晃晃荡荡地蹑着脚尖儿在上面走着。
“桑晓姑娘,我们还得走多久哪?”向擎朝她叫道。
“还有很远啦,我们现在穿行在卡荚雪山旁边,朝大黑峡走去,这边就是峡谷!”她朝右边指了指。
卫风点头,按方向推算,这儿的确是大黑峡的范围了,“我们就这样沿着峡谷方向朝前走?这条峡谷少说也有百里吧?”
“才不会哪,我们一阵子从一个小洞口出去,穿过它!”
啊?横切过那条恐怖的大黑峡?苏雷低叫一声,用手圈成小喇叭以粤语大叫:“老大,快问问她,那个小村在哪里啊,别来个能进不能出就惨了!”
桑晓回头瞪了他一眼,兼带些许的不屑,“你怎么这样幼稚啊,我不也经常这样跑来跑去?”
“老天,你能听懂粤语?”苏雷低叫道。
“会一点点啦,我还说会英语、日语和法语呢。”
这下连卫风都傻了,“你……你在哪里读的书?”现下的村庄教育都这么先进吗?”
“自己看书罗,不会就查辞典,查着查着就记下来啦。”
苏雷咳了一声,没敢说话。人家小小年纪就博古通今了,难为他们这些长得牛高马大的男人离乡背井好几年才混了个学位,羞啊。
山洞的空间越来越窄,四个人排成直线前行。卫风和向擎个子高,只能缩着脖子躬着身走路。倒是小泵娘越发兴奋,还咿咿呀呀地边走边唱——
大地什么样子才齐全?
大地像八瓣莲花才齐全才齐全。
天空什么样子才齐全?
天空像八幅织锦才齐全才齐全。
天空上面有什么?
天空上面有云彩啦有云彩;
云彩共有多少种?
云彩大小不相同啦不相同;
云彩下边有什么?
有我们居住的珍宝地啊珍宝地——
她唱的大概是本族的歌谣,卫风听不明白,但她这副自得其乐、旁若无人的姿态,还有灿若朝阳的笑脸和流露的高洁气息,让人不得不惊疑她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王国的公主,因为贪恋野外的美景和路边的野花,所以悄悄溜出王宫,四处逛荡,柔声歌唱……
“这是什么歌谣了?”歌声停顿间,他轻问。
“我们的民谣——”桑晓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又是一边轻跳着前行一边低低地哼唱。
无论是思考、等待别人回应或吟唱,她都喜欢眨巴着眼睛,内中忽闪着纯真和智慧,还有一份浅浅的妩媚风韵——对于一个少女来说,眼神流露出成熟女性才会具备的韵味,显得比较特殊。不过,她的行为态度直白率粪,似乎不是刻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