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诺一边命令自己在最快速度里冷静下来,一边慢慢地移近于蓝的背影,眼眸沉着犀利,柔声低喃:"蓝蓝?天快黑了……起风了,一会就看不见那些漂亮的纸鹤了,我们……回房再折?"
于蓝全神贯注地折着纸鹤,嘴角浅浅地微笑。双脚不时摇晃着,只差没唱着歌儿打着拍子。
天色暗淡下来,风过,便多了些刺肉的寒意。在韦诺即将靠近于蓝之时,轻风撩起于蓝膝上的彩纸片,彩纸倏然飘散,顿时漫天纷扬的彩絮,上上下下的抖动着往侧边移去……于蓝睁大眼睛,用迟缓的动作要捉住跳动在眼前的那一张。纸片并不听话,依然向着西北方向浮移。于蓝向侧边倾身乱抓,嘴里发出慌乱的低叫,"纸,纸……"
韦诺吓得肝胆俱裂,健实的双手伸前一搂……于蓝惊呼一声,已安然落人韦诺怀中。而那些该死的纸片,竟然转移了方向,朝栏杆外悠悠移去!天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人,她真的以为那些该死的纸鹤会飞来救她一命?
他申吟一声,紧搂着于蓝瘫坐在偌大的水蓝砖阳台上——大手兀自颤抖。望了怀中的于蓝,韦诺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想狠揍她一顿!但又不敢太霹凶相,只得用带着哭音的嗓音说:"坐得这么高,还笑得出来,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样摔下去……会死人!小东西;你实在太太过……折磨我了……"这果然是对我最大的报复。
这话他死忍着没吐出来。
于蓝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眼帘,嘴角有点儿噘着。她有反应了!韦诺眼眸闪动,一把抱起她,大步下楼回房去了。
进了卧室,他把于蓝放下。后者连忙轻退了一小步,垂着头,两手紧紧握着。韦诺叹了一口气,拖着她的手来到床边,轻轻按她坐下,然后蹲子,让她无所遁形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有时是能领悟我所表达的意思的,也相信你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明白不?只要你好起来,一切都会和以前有全然不同的面貌。我这样说,是因为决心要让你过得和以前不一样!不但觉得快乐,而且觉得安全,这是你最欠缺的。所以我会包容你的一切,但并不代表我能放任你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明不明白?抑或你私自走上阳台,甚至坐在栏杆上,是想考验一个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而活得心力交瘁的男人?"
语气是轻柔的,却夹带着摄人的威严——必须要让这小女人知道,她这样做,无论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只会强烈地惹怒他!
说完后,他立起身子,又定定望了她一会,赫然转身离去。当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时,于蓝缩了缩肩头,抬起垂了半天的眼帘,心里空空的,突然觉得好想哭。
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把心迷失在某个时段,身躯却遗留在现在。这些无法协调的思维让她混淆了白天和黑夜,幻象和现实的对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能听见韦诺在说话,只是有些模糊、有些不懂。
她不思考,不注意周围的一切。但,只要他在身边说着话,她会感觉安然。有时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他沉稳的温柔的语调里,有一些让她觉得温暖安全的情愫……
内心,有一种要努力注意他的言行举止的意欲,那似乎是一份带着希冀和不甘的心情。然而,她又经常会无意识地觉得冷,先是后背,然后是手,最后是脚。再慢慢地,全身濡湿……
渐渐地,于蓝微歪着小脑袋,视线慢慢看向窗外,似乎开始努力搜索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连两天,韦诺依时过来服侍她吃药,却没有在卧室里陪她闲坐、说话。连那张特地搬到卧室办公的书桌都搬走了。
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了。于蓝开始茫然地望着半开的房门,一望就是半天。然后觉得有些坐卧不安,后来连纸鹤也不折了,开始努力思考韦诺为什么不再陪伴她。影像交汇重叠,脑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她更显迷惘。
直至第三天下午睡醒来,她呆呆瞪着天花板,拼凑着刚刚的鲜明的梦境,仿佛间,她明白过来——韦诺是因为她坐上栏杆的事生气了。
那天,阿芬肚子痛去方便,她站在院子里张望,突然觉得喜欢三楼的阳台,便缓步登上。阳台上,是满目粉蓝色的瓷砖,秋阳浅照,风很轻、很淡。
蓝色的地砖带着炫光,把身子往左边一点,地砖奇怪地变成了白色。她觉得漂亮,便想静静坐下来,心底处又觉得坐在地上会不好的,便慢慢骑上宽栏。脸孔下意识地带动身体扭摆,朝向清蓝的天空。当时,她知道栏杆外还有二尺余宽的平地,那是二楼顶圆形的小飘蓬。
她没有失忆,也没有痴呆,只是某些时段,脑子会如灌铅般沉实——不能正确思考,不能灵活到可以迅速接收危险的警报。若真要勉强,脑子会突然绷紧,无数的过去如剪接的影片般重复闪现、掠动。那些画面,似乎都染上鲜血、黑夜、尖叫,或许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阴狠的面孔。她慌乱无措,恍惚自己正挤身在这样的恐怖之中,会延续一辈子。
没有人比她更渴望脑子空白停顿——从医院回来之际,暗示控制了的思想,让她得尝所愿地过着没有意识的生活。直至韦诺的强行闯入,迫她接受述之不尽的往事,许多细节便慢慢清晰起来。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他会不会以后都不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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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晴朗的周末,刘锐带着曼青和雪莉来到韦家。
还带来本该能令韦诺兴奋的消息:没有了许应龙的帮助,于志成死不服气,自认为Lj集团实力雄厚,此等空穴来风不足为惧,仍然死捂着手中的股票。
谁知Lj股连续阴跌,一来一去跌幅接近四成。于志成不断补货以求平仓(在低位买股,以求拉平在高价时购进的价格),更求神拜佛,希望不会再有大单抛售。
鄙价稳定了二天后,第三天起又继续有大单不定时的抛售,此举吓坏了草木皆兵的散户,一时间拼命蜂涌抛出。Lj股价居然又跌多了二成。
二年前,许应龙曾叫于志成买过一只长线投资的股票,坐庄一年,看尽起起落落,后来稳攒了十五个百分点。这让缺乏投机触觉的于志成误以为,股票的起落是围绕着价值规律而波动的。也就是说,只要该上市公司业绩优良,那么它的价值就存在,再怎么跌,也不会跌至面目全非。
可惜,投机场所自然有投机的把戏,既是投机,必然充斥泡沫经济。没有真材实学、没有敏锐的时代触觉和投资投机相结合的理念,让骑虎难下的于志成终于明白——许应龙从来就没有救过他什么,他的出现,或者是因为于蓝,又或者是他闲暇无事的一个试验而已。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理由,都绝不是他于志成交了什么好财运。
所谓"屋漏更逢连夜雨",这段时间,"成玉公司"更出现不少大单客户频频"塌订"退单的现象,公司积下大批存货,更无力偿还布料供应商的货款,以致积货如山,债台高筑。当然了,这种半途截客的把戏,是方强最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