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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于家之际,已是黄昏时分,韦诺朝开门的娟姨略一点头,直往院子走去。
娟姨在他身后喊他:“阿诺,不要待那么久,就要吃饭了。”他回身点头,对于刘锐刻意找人在公车上推撞娟姨以致她脚部受伤的事,韦诺并不怎么内疚。古人犯事,会牵连九族,如此推断下来,他实在是太讲情面了。
兰圃内的兰花经过十多天精心护理,一洗颓气。苏玉群欣喜若狂,终日留连忘返。韦诺冷眼旁观,自是不动声色。
对于种植花卉,他一向视为业余喜好。所谓人生如戏,人情纸薄,立身人世,每每总是顾此失彼,得不偿失。花草乃天地间一股慧黠之美,让人赏心悦目之际,索取的只是一瓢清水,比自诩智者的世人,不知干净清灵多少倍。人的再怎么宏大,依然难逃死别。花草却可以重生。人的命,其实比它们还不如。
从兰圃迈出,他转进隔壁的花房,见枝叶晶莹欲滴,便知是那女孩来淋过水了。她似乎极爱花卉,不过倒不大钟爱兰花,也极少踏人兰圃,大概是怕他的缘故吧。韦诺瞄了瞄墙角的老鼠洞,那是他以一块肉的酬劳才帮她堵起来的。
不过,那肉可真大块得可以,而且很美味。他舌忝了舌忝嘴角,在旁边水喉处洗净手,往饭厅去了。
饭桌上,坐着于家三口和娟姨。苏玉群一见他就弯起了眼。
“阿诺,快来吃饭啊,你天天这样勤劳,我几乎要不好意思了——”她媚态尽现,声音娇柔的呼唤道。这模样韦诺再熟悉不过,心底升起极度厌恶的情绪,脸面依然不动声色地朝她点头。
坐在主位的于志成抬起圆圆的脑袋对他扬了扬下颌,便继续低头处理他的炸鱼排。那姿态分明在说,与下人同桌吃饭,已是他这位自诩上流人物的至大极限了。
韦诺坐定,娟姨把一碗西式汤和一碟香蒜羊扒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于蓝坐在他的对面,面前是一碗海鲜汤,一碗稀饭,两小碟中式小菜。
于蓝垂着小脸瞅了他一眼,然后张开小嘴静静喝汤。汤有点热,一不小心便发出一声颇大分贝的“嘘”音,她立即轻抬眼睛,悄悄环顾周围,发觉众人正专注处理面前的美食,才略略松下肩头。
“蓝蓝啊,这个暑假你准备怎么过呢,想不想到外面走走?”于志成看着女儿,才一阵子不见,感觉她越发秀逸出众,心中不由欣慰。这女儿向来乖巧听话,早几年也挺依赖他的,如果,如果向她提出要求,应该不会推搪的,毕竟那也是为她终身幸福着想嘛。每每这样一想,于志成便十分舒坦了。
“我,我喜欢在家……”于蓝小声应着,把汤慢慢移至旁边,开始吃稀饭。
“就是,女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嘛——”苏玉群白了丈夫一眼,随即又说,“宝宝,下周我要赴一个油画慈善义卖酒会,陪妈妈去好不好。”
“啊——”于蓝几乎被稀饭呛了气,妈妈居然叫她参加酒会?
“我不去……妈妈你明知我……我以前也不去的。”穿得像洋女圭女圭一样,面对那些满身闪光光、脸上笑眯眯,不知脑袋心肝在想些什么的人?别来了。
“什么话,女孩子总得要认识多些男人,然后找个喜欢的恋爱嫁人才是正经事,不然成天待在家里干吗?妈妈可不要留个女儿在家塞灶缝,别忘记你今年十九岁了。”
“我……不要认识男人……也不要嫁……我喜欢住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话未说完,坐在她旁边的娟姨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要和爹妈斗嘴。
于蓝立即垂下小脸,“对不起,妈妈。”
“妈妈知你贴心,但现在不是要你改变些什么啊,只是希望你可以认识多些朋友。”
“知道了……”于蓝想说,我不需要朋友,特别是男的!但她忍着,毕竟饭桌旁还有一个最喜欢讥讽她的外人。她偷偷瞄了瞄坐在对面的韦诺,发觉他正全然陶醉在盘中的美味羊肉上,似乎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蓝蓝不喜欢就别去了,将来的事情爸爸会替你安排的,好不好女儿?”于志成及时出口,和妻子对望了一眼。
“好的……谢谢爸爸……”于蓝悄悄松了口气。
超级笨蛋!这样回答就是等于默认了父亲的安排!这种胆小如鼠的性格,要是在古代,被人卖去青楼当妓也未必敢反抗,韦诺在心里冷哼一声,把最后一块羊肉塞进嘴里,朝在座众人道歉一声,离席回房了。
棒天午饭后,于蓝套上短袖恤衫和休闲裤便直奔花房。前几天见那株芦荟长了好几个子芽,好不容易等小苗苗冒高了,自然得替它另立门户。
中午,娟姨钻进厨房弄杂果凉粉,爸爸则坐在大厅看报纸,却不时张望墙壁上的雕花古董吊钟。妈妈也打扮隆重地待在大厅里,一会站在厨房外面指点,一会又摆弄着放在酒柜上的大盘鲜花,似乎在等什么人。
两点左右,门铃响了,果然是有客人来了。
于氏夫妇会如此庄重接待来客?蹲在院子里的韦诺狐疑顿生。
不锈钢大门“吱呀”打开,韦诺瞄见大厅里的于志成立即扬起脖子,从落地玻璃窗处向大门口不停张望。
一位英俊斯文的男人从门外跨了进来,皮肤白净、衣履光鲜,应该是一个有学识有家底的人。韦诺远远倚在院子墙角的芒果树下,认得此人曾经送过于蓝回家的。他有本事令于家夫妇坐立不安?敏锐的触觉立即闪过种种假设。
于氏夫妇早已满脸堆笑地从里间迎出来,眉眼间更带上一抹谄媚,“应龙你终于来了,来来,快请里面坐。”此时的苏玉群更是风情款摆。
韦诺狐疑顿现——以于志成今时今日的财富和地位,用不着对一个年轻男人如此巴结吧。除非,除非……这位许应龙对他的掘金大计有帮助?
这位许应龙大有来头,而于志成这只专善走捷径找好处的老狐狸更有问题。至于苏玉群,虽然本性好逸恶劳,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想当日一定是受了于志成唆使才会如此歹毒,这一点,从她拿了款项又留下字条就知道。
那么,他们夫妇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大厅西边的大玻璃窗下,围种着十来株翠绿的茑萝,韦诺拿着剪刀,走过去蹲子。他知道大厅里的这个角度,是一张两人沙发,旁边摆着一只半人高的斑点狗瓷器。
窗开着,内中清晰传来于志成的声音:“娟姨,帮我叫蓝蓝来。”
韦诺蹙起浓眉,扭头看向蹲在玻璃花房里的于蓝,她正小心地把长了根的芦荟苗从主杆上分离开来。
长长的头发垂扎向左边,白玉般的小脸全神贯注地投入她自己的简单的世界。美丽的眸子没有了怯弱和惊慌,透出如水的娴雅。手中的芦荟幼苗与她同样柔弱,只是,它因为有她的爱惜得以新生,而她自己呢,面对可能会改变她一生的安排,将何去何从?
“蓝蓝,老爷叫你呢,快来。”匆匆走到院子的娟姨看着额角渗汗、满手泥巴的于蓝,不由皱起眉头,“哎呀,还脏成这样,像什么啊,快洗手去——”
米色的短袖恤衫还算干净,灰白色的休闲裤就像小斑比一样长满梅花点。于蓝对着娟姨伸了一下舌头,咭咭笑着跑去水喉边洗手,却不知道看呆了此时身处于家的两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