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戚鸣愣了一秒,眉头缓缓蹙起,看着她的泪、她的狼狈,涌上他心头的不是歉意而是心疼,一个下午的时间,直到此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光亮,不是心痛不是悲哀,是最柔软却也最坚硬的心疼,能够带他冲破迷雾的力量,于是他拉住她,紧紧拥在胸前,越拥越紧。
说不出的感动,心中唯有不停的念叨。这个笨蛋,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要这样感动他,他说了很过分的话,要她离开留给他空间思念另一个女人,可为什么她明明在意得要命也生气得要命,却依然这样委屈自己?而他,答应要对她好一点的他,到底能做什么?
无论是凉子,还是怀里的人,他到底能做什么?
“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不求更多,也不贪心一辈子,但不是现在,给我一点点时间忘了你,等到有一天我能够对你说『好吧你走』的时候再走!好不好?”
哀伤的靠在他胸前,泪水沾湿了他大片的衬衫,黄静雅知道说这些话太没骨气,但是,这是她唯一能留下他的方法,她不想为了一时之气以后后悔,如果他就这样定了,她真的会后悔的。
闭上眼睛,他无奈地吻着她的发。他能到哪里去?凉子身边根本没有他的位置,过去的一年,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流浪。
“你说只要我需要,你就不走的!”
生怕他直接拒绝,她急切的自他胸前抬起头,迫切的寻求保证。
望着她眼底的渴望,吕戚鸣怜惜的伸手拭去那些断线的泪珠。其实她错了,真正需要的人,是他,他需要一个收容他的地方,收容他的人、他的心。
而她,正是这个港湾,目光放在她身后,他倏地皱起眉头。
“刚才你在做什么?炉子上的火关了吗?”
“嗯?啊!火!”
黄静雅半晌才反应过来,但动作还是没有他快,在她变了脸色的瞬间,吕戚鸣已经飞身窜进厨房……
后来他一直没有给她答案,留下或者离开,她甚至根本不敢问,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痛苦?也不敢问为什么那把小提琴是他唯一的行李?更不敢问,这里是否有值得让他留恋的人。
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待在他身边,还把大部分工作都带回家做,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发现身旁另一半床铺空荡荡,便会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发现他竟然在衣物间望着那把小提琴发呆,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想对他说——走吧。
如果他那么为难,那么难以抉择,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样留他在身边,伤的是他们两个人。
可是,每天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会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为她准备丰盛的早餐,唠叨她要喝牛女乃,帮她整理衣服,甚至还是那样体贴的帮她穿鞋……比平时对她更好更体贴,可是,他越这样,她的心仿佛越是被茧丝一层层缠绕,透不过气来。
难以抉择的,又何尝是他一个人。
她发疯的想留下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渴望,渴望他留在她身边,哪怕多一分钟也好。
可是,她的心一边享受他给的温暖,却一边被灼伤,他的牵强微笑越是温柔,她就越痛苦。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谁来替他们做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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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
“嗯?”
“老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都魂不守舍,难道是我拉得很糟糕吗?”姚方文不安的看着一脸失落的老师。
“哦!抱歉!不是因为你,但是,虽然你能顺畅的拉完整个旋律,却依然拉得不够完整,这首曲子——”
“黄小姐!”
吕戚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公园外的马路边,她的车已停在那里。
“车里的人是黄小姐吗?她为什么不过来?哦!难道说老师和黄小姐吵架了,所以才闷闷不乐?”姚方文自顾自的开始想像。
“开始拉吧!注意第三章以后的情绪,低沉与高昂之间流畅的转换,要把握吉普赛流浪民族内心的悲愁与火一般的奔放性格。”
收回目光,吕戚鸣将乐谱翻到第三章,示意学生拉琴。
于是旋律响起,可吕戚鸣的心却不在这里了。她为什么只是坐在车里,为什么不过来?
知道这段时间他表现得有多糟糕,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得勉强,但是,他没有办法,过去的那些仿佛电影一般在眼前流过,他根本没有办法稳下心绪。凉子怎么样了,她是否会找他,斯特恩又会做出什么事情,还会像以前那样欺负她吗……一切一切都萦绕在他脑子里,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那一刹那他想过离开的,可是,他知道即使回去了,对凉子来说,依然是斯特恩最重要,一年前她已经作出了选择。
还有——余光不由得飘向车里的人儿,每次看她隐忍的目光,他的心也是会疼的,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同情怜惜,或者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爱?他还来不及想,也不敢想。
不愿看她,不敢看她,却又不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穿过干涸的喷水池,穿过树影和车窗,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如何眷恋的落在她脸上。
黄静雅怔住了,原本地只想偷偷看他的,看他会不会离开,看他有没有留下来,她甚至不敢跨出车门到他面前,生怕当他面对小提琴的时候,又要她离开,所以只能隔着马路和树丛,远远的看他。
没想到他却看到她了,两人就这样相望着,在她不知道,在她来不及阻止的时候,眼泪就像冰冷的雨滴沾湿了脸颊,于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的表情,看到了他眼中的疼惜。
拼命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可是,泪水就像被按了播放键,怎么也忍不住,唯有逃走,逃出他的视线。
她怎么能够忍受,在她已经不能没有他、爱上他的时候,他对她,仅仅只是同情,她怎么能够忍受!
看着她发动汽车疾驶离去,吕戚鸣下意识的迈步上前,却在下一秒又顿住,伸出的手僵在午后的冷风里,迈不开追赶的脚步。
对她——真的只是同情吗?真的放不开过去吗?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的眼泪会揪心的疼?
可是,为什么迈不开追赶的脚步?
沉沉垂下手臂,他的双眼紧紧闭上,不想面对这样懦弱的自己,追上去又能怎样,他又能说些什么、保证些什么?除了痛苦和更多的失望,他还能给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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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雅,你倒是给个决定好不好?是用音乐学院的学生,还是你有别的安排,你不会让明天的试演开天窗吧!”
梁萱仪焦急的将诺思克的文件放在好友的桌上。她能不急吗?人家那边一个劲催促报上节目安排,可她这做老板的却依然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
“萱仪,如果以撒·斯特恩是个狂热的小提琴爱好者,他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动人的演奏,对不对?”
“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策略吗?”
“我不清楚,但是,我想明天之后,一切就会有答案了。”
“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去带他来。”飞快的在纸上写下地址和名字,黄静雅拿起皮包起身出门。
“姚方文?你等等!这是什么人?你要去哪?还有你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