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皇帝昏庸,豺狼当道,像王守仁、韩文、刘健等一干栋梁,也都成了伤痕累累的断梁了。”傲老二满脸讥诮的接口道。
任逍遥目光闪了闪,嘴边浮现著一丝苍凉而有些嘲谑的笑容。“这不就是我们放著安逸日子不过,宁可冒著生命危险,与刘瑾那班奸佞周旋相抗的原因吗?”
傲老二若有所感的咨嗟太息:“是啊!算算我们这几个头颅还真是价值连城,可以买下好几座桃花岛了。”
任逍遥眨眨眼,露出了神秘而诡谲的微笑,“我想,扬州张彩那一票,若能出击成功,咱们飞羽堡每个人的项上人头都会暴涨数倍,成为身价非凡的钦命要犯!”
“那还用说,张彩这厮可是刘瑾的首要心月复,修理了他,不啻是刮了刘瑾一个大耳光,这朝廷的赏金不大大提高才怪!”
“可惜的是……婚宴当日,刘瑾这奸佞并不会出现,不过,这也无妨,整不到他,改整另一个人也不坏。”任逍遥慢吞吞地说,唇畔洋溢著一抹颇值玩味的笑容。
“哪个倒楣的家伙被你看上眼了?”傲老二兴味十足的扬眉问道。
“宁阳侯狄云栖。”任逍遥徐徐说道。
傲老二的脸立刻变得十分怪异,一副惊诧万状,想笑又强自憋住的神情。
任逍遥冷冷地瞪著他,“你是什么表情?我想修理宁阳侯,你有啥意见?”
傲老二无辜的张大了眼,“哪有,我头一个鼓掌赞成,这个气指颐使、金迷纸醉、骄奢婬佚、不学无术的王公贵族,我傲老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用逍老大你吩咐,我也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收敛收敛,闭门思过一番!”
任逍遥眼睛微微眯起,“原来,你也这么讨厌他?那正好,这次行动除了教训张彩那个老不修之外,也顺道教训教训宁阳侯那个和刘瑾同声一气的皇亲贵胄,最好让他挂点彩,杀杀锐气,看他还敢不敢在京城张狂!”
“我同意,最好啊!能在他那俊美无瑕的脸上划上两刀,留个永远的纪念,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大摇大摆地从京师玩女人玩到江南!”傲老二满脸兴奋的跟著唱和。
任逍遥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听说他武功非凡。”
傲老二胸膛一挺,“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任逍遥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拍拍傲老二的肩膀,“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只是这次前来参加的朝廷命官甚多,防备也一定比以往森严,行动计画,万万不可草率大意,除了加重迷魂香的用量,暗器和催雾弹也必须携带完善,务使弟兄们进退从容,克竟全功!”
傲老二神完气足的拍著胸脯,“逍老大,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但暗器、机关可是我独步天下的专长,咱们飞羽堡的烟雾林、毒龙潭、断魂桥、星雨阵可是我的精心杰作哦!这锦衣卫屡次攻上白云山俱无功而返,我那些诡异多变的阵法可说是居功厥伟!”
任逍遥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好吧!既然你已准备妥当,哥哥我就祝福你马到成功,晚上我才啃了几块碎肉,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表演英雄救美,现在肚子正闹空城计,我要去城里捞捞油水、打打牙祭,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他才刚跳下岩石,傲老二也跟著下来,“我陪你去吧!你这身叫化子打扮可是鬼见愁,铁定又得打上一架才有饭吃,还是由我这个俗里俗气的富家公子做东请客,请你这位挨饿救美,却又不解风情的英雄饱餐一顿。”
任逍遥瞠目以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解风情啊?”
“你没事帮人家打了一架,却又在事后出言不逊,把人家姑娘给气跑了,你说,你不是不解风情又是啥?”傲老二不慌不忙的笑道。
没想到,向来神色自若的任逍遥居然脸红了,他不自然的挪开视线,强作镇定的辩白道:“那是因为我恼她。”
“恼她?”傲老二丈二金刚模不著头,“恼她什么?”
“恼她没事就爱乔装男生到处乱跑!”任逍遥粗声粗气的冲口而出,“我要是她爹,早就把她抓起来打,从此把她锁在香闺里不准出门!”
傲老二眉扬得半天高,足足错愕了好一会,他才冒出一阵轰然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任逍遥甚觉尴尬,他没好气的瞪著爆笑不已的傲老二,“你笑个什么劲?谁点了你的笑穴啦!”
“除了阁下还会有谁?”傲老二笑意飞扬的调侃道。接著,他按捺住泉涌不歇的笑意,无视于任逍遥那两道凌厉非比的寒光,故作沉思的模著下巴,“莫诲说……上回你们在常熟的芒山坟场祭拜蒋钦时,也曾遇见一对女扮男装的主仆,而且……那位乔装打扮的书生美得像画一样,今天这位假书生也是美得令人目不转睛,莫非——她们就是你在芒山遇见的那对主仆?”他见任逍遥紧闭著嘴默不作声,反而笑得更贼了,“难怪,你上了梦梁楼,什么位置不挑,硬是选上了她们胡闹一番,啧啧……这叫做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他歪著头,拿班作势的思索著。
“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任逍遥玲防不地接口道。
偏偏,傲老二还不知死活的连摇著头,“不对,不对,应该说是英雄救美情意投,烦恼皆因爱过头!”说著,他还不胜得意的合掌一拍,“好,横批就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话刚说完,任逍遥已快如闪电地出手攻向他的颈窝,对准他的哑穴戳进。
傲老二怪叫一声,及时身向后仰,纵向一边,险险的避开了任逍遥突如其来的攻势,“好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堡主,你这叫什么?不打自招?还是恼羞成怒?”他贼兮兮的调笑著,并连连施展精绝曼妙的轻功,逃避任逍遥的追击,甚至还蓄意模仿任逍遥的声调,唱著一段即兴编成的莲花落:“咿呀呀,一朵一支小莲花,多情种子是小叫化……”惹得任逍遥又羞又恼地穷追不舍,硬是想点上他的哑穴。
于是,他们这对情逾手足,肝胆相照的难兄难弟,就在星月交辉的树林里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了。
☆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
江楼楚馆,云间水远。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
坐上客来,尊前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
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待西楼,数声羌管。
秦淮河畔,杨柳青青,繁花满枝,风光旖旎,春色无边。
而华灯高照的迎翠楼中更是丝竹纷陈,笙歌袅袅、倩影翩翩,于杯觥交错中夹杂著阵阵调情作乐的浪言谑语。
尽避迎翠楼中艳妓如云,个个婀娜多姿,仪态万方。但,首居花魁的彭襄妤却独坐在媚香阁内抚琴自娱,那些慕名而来的风流豪绅及王孙公子俱无缘上楼一睹芳颜,只得扫兴地退坐在别的雅室内,任其他姑娘使出浑身解劲地抛洒媚功。
特地从京师赶来一会佳人,却不得其门而入的锦衣卫副指挥石文义大感不快,他是个胸无点墨,霸气十足的老粗,挟著刘瑾的余威,常在京师里作威作福,予取予求。
这次,他来扬州参加张彩的婚宴,本抱著寻欢作乐的狎客心态,准备玩遍江南的艳妓名花。
首要目标便放在艳冠群芳、色艺双绝的花国状元彭襄妤身上。
岂知,这臭娘们的架子端得比皇帝老儿还大,要见她一面,还得经过什么捞什子的考试,要他吟诗做对,呸!想他石文义大字不识几个,还不是一样混得很好?横霸京城,名利双收?连皇帝老儿都对他客气三分,偏偏,碰上了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娘们,竟给老子出难题、碰钉子,他愈想愈不是滋味,愈想愈冒火,那张横肉遍布的脸拉得老长,一股闷气终于憋不住地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