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修奇面无表情的斜睨著他,要笑不笑的说:
“谢谢你的鸡婆,我会试著记住这件重要的‘大事’勒着脖子去陪她们吃饭的,你要不要也一块来作陪,就当我这个记忆力欠佳的老板给你这个称职的主管一次意外的犒赏和鼓励!”
康岱衡立刻敬谢不敏的拱拱手,“不必了,我对这种家庭式的聚餐不感兴趣,所以,请你单枪匹马的去面对你的现实,而我——我要到对街的麦当劳享用牛肉汉堡,继续逃避现实。”
然后,他大剌剌的拉开了门扉,把雷修奇那张分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脸隔绝在他所谓的“现实”之外。
***
夜深了,只听见风儿扑簌簌敲击著窗扉的声音。
雷修奇躺在床上,随意的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梦呓,翻了个身,又再度跌入了虚无缥缈的梦境巾,去寻觅那一阵阵似呢喃又似清晰、似遥远又忽焉在耳的音浪。
“雷——你快回来——雷,别离开我——”
“雷——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雷,你听见我思念你、呼唤你的声音了吗?”
谁?谁在叫我,雷修奇惊惶四顾,试图捕捉音浪的来处,然后,他又看见她了,那个目光凄绝哀愁,在一团忽明忽暗的云雾中飘飘荡荡的美丽少女,她手上依然握著一只粉蓝色的风筝,冉冉上升,袅袅婷婷的飘向了他。
他伸手握住那只风筝,却发现它是无形的,只是一纸幻影,怎么抓都无法握得牢牢的,然后,他又听那个少女婉转凄楚的声音在氲氤朦胧的雾气中传入了他的耳畔。
“雷,你真的忘了我吗?忘了我们相守一世的誓约了吗?”
“雷,你看到我伤心哀绝的眼泪了吗?你不要我哭,但,你一直没回来,你可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吗?”
他听得心旌撼动,柔肠寸断,望着她那张迷迷蒙蒙的容颜,他再次试图拨开层层迷雾,走近她。“你是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他听到自己痛楚沙嗄的呐喊声。
“我是——”少女的声音被—阵喧嚣的浪潮声淹没了,然后,她的身影卷进了—圃轻雾中,飘向了虚缈的苍穹。他惶恐惊急的想扑向前,妄想的揪住她的衣摆,把她拉下来,“别走——别走——求求你——求求你!——”他惊惧莫名的大喊着,望着她飞向了遥远的黑洞里,而一阵来势汹汹的狂涛却挡住了他的行动,他无助的飞舞著双手,却被无情的浪潮倦进了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中,一路往下坠,坠到了冰寒触骨的深渊尽头……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他声嘶力竭的高喊著,喊得自己心惊肉跳,冷污淋漓。然后,他惊醒过来,怔仲的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好半天都无法恢复自己,从那番绞肠摧肝的梦境中挣月兑出来。
浪涛拍打岸边的声浪依售清晰,他缓缓下了床,推开那扁拱形的门纱窗,望着波澜起伏,泛著点点幽光的海湾,他胸中充塞一股凄冷而难言的酸楚和悸痛,
那张漂亮而深沉的男性脸庞布满了忧虑和凄惶,像个迷失了方向而徘徊不前的孩子。
他恍惚不安的抬眼望著那颗晶亮耀眼的北极星,无助的在心底深处发出—声凄切的呐喊,帮助我吧!帮助我走出心灵的迷宫,重新认识我自己吧!
北极星闪烁著它邪绚烂至极的光华,静静的陪他度过这最漫长又难耐的一夜。
而这种屡屡被睡梦惊醒的日子对雷修奇而言,却是一种宛如针戳的折磨。
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自己的失忆症,痛恨这种和记忆长期抗战的日子,他痛楚而无奈的垂坐在地毯上,疲乏的将沉重却空白的头颅埋进双膝中,任挥之不去的梦魇再度席卷了他那颗争战而纠葛不已的心扉。
***
虽然雷修奇像一阵云烟从地平面消失了,但,风骚六君子仍然定期聚会,参加的人员除了原来的琴、棋、书、书、艺五君子之外,当然也包括了老是喜欢和余盛仁拌嘴取乐的淘气姑娘沈丹霓在内。
至於经历沧桑的璩采晴和地那个集三千宠爱於一身的宝贝女儿盼盼,更是每次聚会中所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只见他们一群人闹烘烘的坐在璩采晴家的小客厅内,余盛仁手里抱着小盼盼,—边跟她玩划拳游戏,—边还下忘嗑着瓜子解馋。
而季慕飞和麦德夫则兴致盎然的聊着硬邦邦的政经新闻。
剩下的一干女人都集中在厨房里跟手艺精妙的丘斐容学习做菜,有的帮忙洗菜,有的准备干净的碗筷,有的则负责收拾凌乱,清理垃圾。
—个钟头后,餐桌上摆上了四盏幽柔摇曳的烛火,—道道香喷喷而让人垂涎三尺的佳肴陆续上桌。
余盛仁惊奇的蠕动著嘴巴,望著那一盘又一盘丰盛诱人的菜肴,鱼香豆腐、青椒牛内、女乃油白菜、椒盐排骨、红烧干贝、肠旺、辣子鸡丁,外加一锅冒着热气的清炖香菇汤。
他贪婪的猛咽了一大口口水,鬼鬼祟祟的伸手偷夹了一块炸得脆酥酥的椒盐排骨,并悄悄向一脸慧黠的小盼盼眨眨眼,要她保持沉默,小盼盼却暗喑抿着小嘴偷笑了,果然,他才准备将那块排骨放进嘴里大快朵颐时,沈丹霓的声音就在他耳旁响起了:
“余盛仁,你竟敢偷吃?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减肥的吗?”沈丹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呃——我是——夹给小盼盼吃的,她刚刚说——她肚子饿了嘛——”余盛仁结结巴巴的睁眼说瞎话,而小盼盼显然也不怎么“欣赏”他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径,所以,她很坦白的对满脸狐疑的阿丹说:
“阿丹妈妈,余爸爸撒谎,羞羞羞,他自己贪吃,还要赖给我。”
余盛仁暗暗诅咒了一声,只好万般无奈地在沈丹霓和盼盼虎梘眈眈的“观礼”下,乖乖将那块让他嘴巴都快淹大水的淑盐排骨放回原位,满睑郁卒的抱着让他下不了台的盼盼重新坐回客厅内,垂头丧气的喝茶浇愁。
“圣人,别愁眉苦脸了,阿丹管著你的五脏庙,还不是为你好,免得你将来上她家提亲,胖得连门都进不去,而卡在中央让左右邻居看免费的笑话!”季慕飞趣意横生的笑道。
“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余盛仁闷闷不乐的哼道,“我只不过比你们这几只营养不良的饲料鸡有分量一点,你们自己没口福,就不要嫉妒别人的胃肠比你们健康!”
“你那种胃肠叫健康吗?”沈丹霓不敢苟同的加入了谈话的阵容,“你那根本是吸尘器,只要是能吃的,你这个好吃鬼有哪样不囫囵吞枣、蚕食鲸吞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人家说能吃就是福,你能交到像我这么好胃口又不挑嘴的男朋友,是你的福气吔,你可不要鸡蛋里挑骨头啊!否则——”余盛仁振振有辞的反驳着,“吓走了我这个敲破木鱼都找不到的福王,你哭死了都没有用。”
“我希宁啊!”沈丹霓挑着眉满不在乎的哼道,“能吃就是福,照你的说法来看,那么猪是全世界最有福气的动物了,每天拚命的吃,把自己养得肥腻腻的,然后,提早进屠宰场阎王爷报到,这种吃到饱、撑到死的福气就是你渴望拥有的人生曲貌吗?”
余盛仁不服气的皱著眉头,“天底下有你这种女人吗?一天到晚拿猪跟你的男朋友相提并论,我有那么‘猪’吗?我只不过体重稍微福泰了一点,请你别夸大其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