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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也温柔 第18页

作者:宋思樵

奔允淮不知道是该为妹妹的精明聪慧感到高兴赞叹,还是该为自己笨拙的演技感到惭愧懊恼?

他并不想隐瞒他和紫若的感情,更不想偷偷模模的和紫若谈恋爱,如果可能,他甚至愿意大胆无讳地、理直气壮的向世人宣告他对紫若那份根深蒂固、至死不渝的真情。

但善良冰心又执拗顽固的紫若,向他下达了严酷的禁令,不可以在紫筑情有所归之前公布他们的感情。

她不要让姊姊伤心,更不愿背负强夺姊姊爱人的罪名。

为了这件事,他们之间的爱情一直存在着阴影,也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不愉快的口角和争执。

欢愉和罪恶感一直像把锋利的双面刀,不断地切戳他和席紫若,而在等待“时机成熟”的同时,他们只好像见不得光的人一般,活在爱情的阳光背后。

而今,被妹妹一针见血戳破心事的辜允淮,只能对辜允蓝绽出百味杂陈的苦笑了。“如果你想狠狠地敲我一笔竹杠,我会慷慨允诺,毫不犹豫的付钱,只要你肯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奔允蓝却受辱似地瞪大了眼,“哥,我说出这些并不是真的想向你敲榨零用钱的,我只是希望能提醒你,要小心谨慎的处理这件事,不要弄巧成拙,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奔允淮心头一凛,他深思而有些心折的凝视着允蓝那张娟秀可人的小脸,惊讶地叹道:“允蓝,你才十七岁而已,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成熟而充满哲理的一番话呢?”

奔允蓝眨眨眼,又原形毕露地现出她淘气小泵娘的一面风采。“这个呀!我都是从电视剧和文艺小说里学来的,而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记忆力倒是一流的,所以,所有好的、坏的,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我都可以照单全收,拷贝得维纱维肖!”

奔允淮摇摇头失笑了。“那么,你这个后生可畏、记忆力惊人的情报人员,还有什么珍贵的至理名言要送给我这个自叹弗如的大哥的?”

奔允蓝侧着头思索了一下,“这——至理名言倒是没有,但有件事我倒想提醒你,哥,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是需要快刀斩乱麻的。”

奔允淮心头又是一震,然后,他的背脊冒出了一阵凉意,整个人就像座僵硬的雕塑般伫立在玄关前,心情紊乱沉重如浪花翻搅,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今天是席紫筑年满二十二岁的生日,但令她感到气沮的是——当她一下完课兴匆匆地赶回家,却发现迎接她的是一份失望、一份空洞的寂静。

所有的人居然都出门了,显然没有人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望着空旷冷清、毫无生气的家,她不禁有点后悔取消了和连绍涓等一群死党一块疯狂度过生日的计划。

从小到大占尽风头的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被人疏忽、冷落的凄凉感。

郁郁寡欢的她,坐在自己书桌前,不禁有份扫兴和受尽委屈的难堪和懊恼。

想到自己目前错综迷离的感情发展,她更是蹙起眉端闷闷不乐了。

一向高傲矜持的她,一方面气恼着辜允淮那忽冷忽热、若离若即的态度,一方面又厌烦着曹君彦对她的穷追不舍。

为什么她喜欢、欣赏的男人不能对她积极主动一点?而令她索然乏味的男人却又死缠活赖的,令她有种疲于招架的窒息感?

为什么她的爱情会这么扑朔曲折?不能像念书一样简单明快,一就一、二就二呢?

想到这道令她复杂难解的爱情习题,她的双眉更是牢牢地攒紧了,深陷于一份苦楚怅惘和迷离纠葛的愁绪里。

就在这令她愁眉双锁、心事重重的一刻,她听到了一阵啁啾的音乐门铃声。

她一愕,连忙摇晃去那层恍惚的思绪,打起精神走到庭园,拉开了门扉。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虽然不再年轻,却仍然显出男性成熟魅力的脸孔。

望着站在门口这位全然陌生、身穿名牌西服、气质温雅出众的中年绅士,席紫筑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但她仍然露出了友善而端庄有礼的笑容,“请问您找谁?”

汪盛霖无法解释为什么眼前这个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的少女,会让他有种亲切而莫名心痛的感觉,更有一份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摇摇头,轻斥着自己那近于荒谬的反常表现,望着那抹挂在席紫筑秀丽明媚容颜上的疑问,他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请问这里是不是席镇远先生的家?”

席紫筑坦率地点点头。“他是我爸爸,请问您是——”

“哦,我是你爸爸和你妈妈的——老朋友,我姓汪。”

“真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呢?”席紫筑心无城府的笑道,并微微让身请他入屋小坐。

汪盛霖随意打量了一下布置得整齐大方而不失清朗气息的客厅一眼,锐利深沉的眼眸又不自觉地回到席紫筑那张古典精致的容颜上,他撇撇唇,有几分艰涩的说:“我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国外,去年年底才回国的,因为我太太罹患了癌症,我陪她回国开刀,做进一步的治疗。”

席紫筑倒了一杯水给他。“她得的是什么病?严重吗?”

汪盛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痛楚。“她是罹患肝癌,已经——到了末期。”

“哦——”席紫筑不禁为他感到难过,而有些心情沉重了。“汪——伯伯,您可要坚强一点。”

汪盛霖露出一丝苍凉的笑容。“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他摇摇头,兀自振作了一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雅娴的第几个孩子?”

“我叫席紫筑,虚岁二十三岁,下面还有个妹妹,小我两岁,她叫紫若。”席紫筑嫣然笑道。

“子竹?是孩子的子,山竹的竹吗?这个名字挺像男孩子的!”

“不是,是紫色的紫,筑则是一种古乐器,形状像弦而头比较大,安弦十三根,可以用竹尺敲击的那种古乐器,现在已经失传了。”席紫筑笑容可掬地侃侃而谈,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会对这位素昧平生的长辈,产生一份难以解释的孺慕之情。

汪盛霖含笑地注视着她,“紫筑,这名字满雅、满月兑俗的。”

席紫筑骄傲地一昂首,“这是我那个饱读诗书的老爸取的。他呀!可是学富五车、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的大文豪,要是他再早生个二、三十年,搞不好还能上京赶考,中个末代状元郎来光宗耀祖呢!”

汪盛霖心头闪过一丝刺痛和难言的酸涩。“你跟你爸爸好像处得很好。”

“是啊,他是我见过脾气最好、又最开明体贴的男人了。尤其是对我妈更是好得没话讲,无微不至得简直是把她捧上了天,害我们做女儿的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席紫筑顿了顿,终于察觉到汪盛霖那出奇沉默的异样了。“汪伯伯,你怎么了?”

汪盛霖连忙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感伤而已。”他闪烁其词的说。

席紫筑也敏感地发现到事态的不单纯,但她聪明地摆在心坎里而不戳破,也不追根究柢。

但客厅的气氛却因为他们忽然中止下来的对话,而显得有些怪异僵滞。

汪盛霖藉着喝水来掩饰自己纷乱如潮的情绪,然后,一个尖锐而耸动的意念窜进他慌乱惊惧的脑海里,他凝眸紧紧盯着席紫筑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一股难以诠释的恐慌紧紧揪住了他。“你刚刚说你虚岁是二十三岁?你是几月几日生的?”他喉头紧缩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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