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逸洋窘迫得涨红了脸,被殷允帆犀利而一针见血的措辞攻讦得一时哑口无言。
季眉也有几分恼怒和尴尬,但她实在看不惯殷允帆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神态。“殷先生,也许你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但,我并不认为这种刻薄恶劣的揶揄能表现出你高人一等的风范,除了揭露你的盛气凌人和粗鲁傲慢外?”
她义正严辞的指责刺痛了殷允帆的心,他刷白著脸,难掩妒意和愤怒的冲击,他怒光迸射地瞅著他们,尖锐而残忍地讽刺道:
“不错,不错,你们还真是默契十足,一鼻孔出气,连上班的时间都懂得充分利用,表现夫唱妇随的恩爱情谊。”
“你!你少含血喷人!”季眉颤声怒道,他那轻蔑而残酷的攻击让她有种含冤莫白的屈辱和酸楚。
“我有没有含血喷人,大家心知肚明,刘医生,你说对不对?”他把矛头射向了一脸难堪,又恼又怒的刘逸洋。
“我——”他无言以对,他对季眉的一往情深是医院所有同仁有目共睹的,但,他也明白季眉对他的闪避哲学,所以,面对著殷允帆咄咄逼人的言行他无力招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才是。
季眉看刘逸洋脸一阵白一阵青的,一副窘涩吃瘪的模样,她心中的怒火为之上扬,冲动而不加思索地挽住刘逸洋的臂弯,笑意盎然地对著殷允帆说:
“我跟刘医生一向情投意合,他才识过人、老实诚恳,对我这个“面目可憎”的小护士又宠爱备至、关爱有加,怎么?殷先生见不得我们恩恩爱爱,非得说几句刻薄难听的话才高兴爽快吗?”
愤怒扭曲了殷允帆的脸,他怒不可遏地注视著他们紧挽在一块的手,气呼呼地冷哼著。
“好,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干柴烈火地想表演水乳交融的精采好戏,我殷允帆也不是个不知趣的人,不敢占据你们宝贵的时间——”他咬紧牙龈,寒光逼人地扫了季眉秀丽可人的脸庞一眼,心如刀割地厉声说:
“我解除你的枷锁,你不再是我的特别护士了。”说完,他忿忿而狼狈地离开放射台,沉重而艰困地推著轮椅离开检验室。
震人心肺的关门声好像一条无情的鞭子扫过季眉的心头,酸楚让她用力咬著唇,不争气的泪珠在眼眶内盘旋著。
刘逸洋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事态的玄机和不寻常,他压抑胸口那份酸苦的感觉,温和而关切地拍拍她的肩膀。“别在意,他只是在气头上,等一下他会意会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季眉掩饰紊乱的心绪,她硬生生地逼回泫然欲滴的泪水,强颜欢笑地叹道:
“不,他不会的,我了解他,他太骄傲自负了,而我,我再也承受不了他暴躁易怒、不识好歹的个性——”积压许久的委屈和迁就让她喉头哽咽,再也无法面对刘逸洋那一脸的幡悟和关怀,她掩著脸,倏然冲了出去。
刘逸洋怔忡地望著她跟迹的背影,心头有一份沉重,更有一份复杂的感慨。
爱情是何等磨人而微妙啊!它愚弄了多少怨男痴女的心?!
☆
殷允帆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嫉妒和腿上难耐的疼痛深探煎熬著他。
他深抽口气,忍住一波又一波翻涌的怒潮和抽痛,拿起电话拨给外科部主任,咬牙切齿地警告他如果不给他换别的护士的话,他就要办理出院,甚至不惜动用私人的关系冻结他们医院的财务资源。
他素知圣恩医院的财务困难,为了扩建病房和医疗设备,他们已经债台高筑,捉襟见肘了。
他这招釜底抽薪的办法果然逼得王主任无力招架,只好乖乖地答应他那无理而强人所难的要求。
当他看到走进他病房来接班的竟然是那个和他有过口角纠纷的护士长钱佩君时,他稍稍平复的怒火又开始上升了。“你们医院已经落魄到连护士长都要充当特别护士的地步了吗?”他冷冷地嘲讽道。
“你如果不满意我也没法度,因为,我也不太愿意来伺候你这个喜怒无常、恩将仇报的大少爷!”
殷允帆气得脸色发青,眼睛冒著一簇熊熊怒火。“你尽避顾著逞口舌之快好了,如果你这个护士长当得不耐烦的话。”
“不必搬出你那一百零一套的威胁伎俩,我没有季眉那个委曲求全、敢怒不敢言的好脾气。”钱佩君指桑骂槐的说,得意地望著他抿成一直线的唇,一副怒潮奔腾,几近发作的神态。“说到季眉,我应该恭喜你,你的确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担任护士以来碰上再刁蛮难缠的病人也从来没有退缩过,而你,的确不同凡响,才一个星期而已,竟然有本事把她逼得万念俱灰,想辞职不干?”
“她——她想辞职?”殷允帆震动的说,脸上血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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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惊愕反常的神态看在钱佩君的眼里,不禁有点心软和不忍。可是,为了季眉那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子,她再度伸出尖利的爪子:“是啊!她已经递辞呈了,我想,对于你的丰功伟业,你应该很有成就感才是,拜你这位喜欢讽刺、阴阳怪气的贵客所赐,我们医院损失了一名敬业乐群的好护士,所以,尽避我们觉得惋惜和不舍,但,对于你勒紧荷包的威胁,我们可不敢等闲视之,有所怠慢!”
她句句犀利的挖苦让殷允帆坐立不安,又恼恨又有份愧疚和绞痛。“我——我并不想逼走她!”他艰涩地解释著。
“是啊!你只是恰巧喜欢羞辱她——”
殷允帆脸色更苍白了。“我并不想羞辱她,我只是,只是——”在钱佩君那双闪著睿智和研究注视的目光下,他的脸涨红了。“见鬼!我何必跟你解释,她爱离开与我何干,搞不好是因为她想和放射科那位英俊医生结婚,所以才辞职的,你们不要乱加我的罪名!!”
“哦!敝了,你这位卧病在床,又对她颇不友善的病人,怎么消息比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事还灵通呢?”
殷允帆被她糗得满脸尴尬,恼羞成怒之余,却又无言反驳,只有紧闭著唇,闷不吭声。
钱佩君见他沉著脸,一副阴郁懊恼的模样,正想藉这个机会劝劝他时,病房门口传来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
“殷允帆!你这个鲁莽、愚钝又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她错愕地循声望去,只见汪敬成一脸铁青地坐著轮椅出现在门口,满脸兴师问罪的神情。她看著殷允帆倨傲地挺直肩膀,毫不退缩地迎视著汪敬成的腾腾怒火。
摇摇头,她聪明地避开这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和争执。
汪敬成一等钱佩君离开,满腔的怒火立刻快速地烧向了殷允帆。“允帆,你这个愚昧无知,是非不清的混帐东西!你怎么可以运用你残忍无情的高压政策来逼走季眉呢?”他面罩寒霜地盯著他。“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江翠屏把你的良知和感情都抽光了,你难道无视于季眉的温柔和包容吗?像她那样一个冰雪聪明、才貌出众、温存动人的女孩子你不懂得去把握、珍惜,反而怨声恶气地羞辱她、打击她!!”
痛楚飞进了殷允帆的眼底,他浑身僵硬,心隐隐抽痛著。“我!我从来没有想要羞辱她,我只是——”他语声嘎哑,颓然地叹息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所以,你就选择最坏的方式来逃避她?伤害你自己也伤害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