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刺刺的倒进靠墙的长沙发椅内,浑然无视于关文勋央然不悦的脸色。
“人家叫祝芝晶,不叫‘蜘蛛精’,你要我提醒你几遍?”
“提醒几遍都没有用,反正我叫惯了,就是她变成我的大嫂也一样。”关文培吊儿郎当的说,还反客为主的拿起关文勋冲好的咖啡啜饮了一口,“你怎么不加糖?好苦啊!”
“又没人请你喝!”关文勋白了他一眼,“你很闲嘛,没事做,到处晃,我看你还能优闲多久,等你的顶头上司来了以后,你还能这么混吗?”
“我才不怕啊!对于这种喝过洋墨水的女上司,我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搞不好——她很开放,很好相处,才不像某人——”他斜睨着关文勋,含沙射影的说,“在家里摆大哥的嘴脸还不够,在公司也老板着一张令人可憎的主管面孔。”
必文勋眼睛眨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尝尝无业游民的滋味?”
“不必威胁我,我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再说——妈要你好好照顾我,你怎能拿饭碗来压我呢?”
“你很爱抬扛嘛!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我会建议陈总,把你调到业务部,让你卖弄口舌卖弄得够!”
必文培立刻拱手讨饶了,“业务部?不必了,你干脆叫我走路算了,业务部?一想到你那只又嗲又难缠的蜘蛛精,我就全身发麻,真不知——你怎会跟这种女人扯在一块,搞不好是报应——”
“报你个头!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你喳呼个什么劲?”
“是吗?”关文培顽皮地挤眉弄眼着,“人家可是放出风声了,非你莫嫁哩!再说——人家可是洒下了天罗地网要把你追到手,依我看哟——”他煞有其事的摇摇头,“老哥,这次你恐怕在劫难逃了。”
必文勋沉下脸,“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只剩下一件不得不说的事。”关文培依旧一派洒月兑的耸耸肩。
“什么事?限你一分钟之内说清楚,否则——”他冷哼了一声,“我首先抓你去喂那只‘蜘蛛精’!”
这个威胁粟然灵验,关文培立刻乖乖合作,“呃——别这样子翻脸无情嘛!我们是亲兄弟,再怎么——”他看关文勋不为所动的脸色,“好,我不说废话,陈总要我提醒你——别忘了明天下午两点到中正机场去接机,他要你先和我那位从美国回来的顶头上司AndyWu碰面,招待她住进福华饭店,晚上在福华设宴请她。”
“知道了。”关文勋淡淡的说,“关文勋淡淡的说,“你可以滚回你们财务部去了。
必文培看他一脸淡漠的表情,正想出口反击他一下时,业务部主任祝芝晶开门进来了。
他立刻识相的溜了出去,把关文勋留给那个嗲得可以挤出水来,缠功一级棒的‘蜘蛛精’。
见到关文勋一脸无奈又烦闷的神色,他不禁笑咧了嘴,幸灾乐祸对关文勋来个回马一笑,气得关文勋恨不得将手上的笔对他飞掷过去。
他淡淡地扫量了祝芝晶那张圆润白皙、有几分丰腴之美的脸庞一眼,无视她秋波暗送的款款深情。“你有什么事?”声音是平淡而客套的。
祝芝晶不以为忤地坐在他桌侧的转椅,她就是喜欢他那份冷酷和坐怀不乱的毅力。“这是一份新接的case,他们想拍电影手法的广告,你看看能不能策划得出来?”
他翻了一下,“我会评估的,你还有其他事情吗?”他无异是下了逐客令?他对她不加掩饰的热情一实在是敬鬼神而远之,尤其是对她擅自对外夸大他们恋情等一厢情愿的作为不敢苟同。虽然,她的确有动人之处,虽然,远居台中老家的母亲一再催促他赶快成家。但是一他内心深处总盘据一份近乎绝望的期待,这一份近于渺然的期望,让他空守了五年的单身主义,坚持了一份再也快编不出藉口来抵挡母亲软硬兼施的催促。
他是铁石心肠?还是除巫山不是云呢?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看着祝芝晶磨人的耐力,他眉峰不禁拉拢了,“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很抱歉,我还有一份企划案要看,恐怕无法招呼你。”这无异是直接请她出去了。
祝芝晶犹豫了一下,她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是这样子的,明天晚上——我爸妈要从高雄上来——他们想——看看你。”
必文勋犀利地盯着她,那揉合了费解、不耐和苦恼的眼光把祝芝晶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猛咽了好几口水。“你爸妈为什么要看我?”
“这——他们——”祝芝晶一张脸涨得通红,完全失去了她在公事上明快刁钻、张牙舞爪的气势。
必文勋摇摇头,不忍再令她难堪,他淡淡地撇撇唇说:“明天晚上我和陈总要款待新来的财务部经理,没有时间招呼你爸爸妈妈。”
“那——后天晚上可以吗?”祝芝晶犹不死心。
必文勋眉峰蹙得更深了,她还真是难缠的蜘蛛精啊!“对不起,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去见你爸爸妈妈——”
他见祝芝晶微微泛白的脸,咬牙说下去,“我想——我们似乎还不到这种交情。”
祝芝晶颤悸了一下,瞬即恢复了她在商场上磨练出来的气度,“没关系,交情是会出来的。我会加把劲,希望下次有幸让你见见我的父母。”说完,她从容自在地站起身离开了。
她落落大方的表现让关文勋喝采,但——她死扣子的感情观也让他暗自懊恼。
天罗地网?他想到文培的用语之奥妙,不禁绽出了一丝苦笑,强迫自己挥开杂念,专注在成堆待批阅番核的企划文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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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中正机场候客室。
必文勋站在海关出口,低头看看腕表一眼,两点十五分了,这班从纽约直飞台湾的联合航空班机应该到了,他看看自己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再看看自己拿着的看板,不禁泛出一丝嘲讽的苦笑。
好拙的一身装束。希望那位远从美国聘请而来的‘贵客’赶快出现,让他从这场磨人而怪异的经历中解月兑出来。
不知这位从异域降落的空降部队是何方神圣?他除了知道她是华人,拥有普林斯敦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以及英文芳名AndyWu外,其他一律成谜。
而陈总一副神秘莫测、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令他为之好奇和费解。若非——他和这位财务部经理工作上关系密切,需要并肩合作处理许多大卡司的广告制作方案,否则,他才懒得来扮演接机的小丑。
他听着播音器清亮的播报着:“从美国纽约直飞台湾的联合航空315班机已经抵达——请下机的旅客——”
终于到了,他扯扯脖子上的领带,暗自诅咒,除了结婚外,他再也不想系上这个令人窒息的玩意儿。
络绎不绝的旅客,拎着行李,推着拖车出来了,一批像他引颈翘望的家属候客,已经忍不住蜂拥而上,相拥、寒暄的声音此起彼落着。
他百感交集的注视着,等到大半人马都陆续离开后,他才警觉到下机的旅客已走得差不多了。
他该不会弄错班机了吧?他正纳闷不解时,一对出色惹人侧目的男女沿着甬道走了出来。
他望着那对宛如璧人的男女,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尤其是那个女孩子,一身黑色的丝织套装,裹着曼妙有致的身段,衬着白析凝玉的肌肤欺霜赛雪,一头瀑布般的直发,若非墨镜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部,关文勋真想一探她掩藏在镜片下的容貌,他相信一定不亚于她、混身上下那股风华逼人的光芒和那副傲人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