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丽琴阴沉着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不甘心落居下风,正想扳回局势时,她看见龚德刚朝这里走来,只有悻悻然地丢下一句。“你别得意,我看你在世界时报能风光到几时?”便转头离开。
“这不劳你萧大小姐操心!”思薇音量不大不小的回敬她一句。气得萧丽琴恨得牙痒痒的,却又碍于龚德刚在场,她只有咽下满腔怒火,坐回自己的座位。
“思薇,又跟萧丽琴卯上了?”龚德刚站在她桌侧,眼底尽是笑意;
“我八成上辈子跟她结下宿怨,她大小姐老看我不顺眼。”
“依我看,你十之八九是抢了她的心上人,所以,她见了你恨得咬牙切齿的。”
“是吗?你八成是见证人,所以见我们从上辈子缠斗到现世,你乐得在一旁观看好戏。”
“是啊!可惜这场好戏以后就看不见了,办公室的热门话题又少了一样。我现在才发现让你离开实在是不智之举。”龚德刚难得卸下主管的架子,现出他幽默风趣的一面。
思薇慧黠地眨眨眼。“我乐意见你慢慢咀嚼这种后悔的滋味。”
“希望你对安启杨手下留情点,也希望他的心脏机能健壮,更希望他有我的好修养。”龚德刚揶揄的说。
“你放心,安先生他不但健康爽朗,而且,长得相貌堂堂,修养更是好得没话讲。”
报德刚换了站姿,他把手插入口袋,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真可惜,你居然这样过河拆桥,看本人不起,本来,我还想请你吃顿饭为你饯行呢!”
“有点风度嘛!说不定,等我酒足饭饱之后,我会觉得你比安先生更出色呢?”思薇娇嗔地瞅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灵秀剔透的黑眸直瞪着龚德刚心神动摇。
“阿弥陀佛,幸好我年近半百,定力非凡,否则,给你这媚眼一瞪,魂都飞了一半。”
接着,他们一块儿到对街的西餐厅用餐。
用完餐,他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龚德刚啜饮了一口,然后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位是我学弟管浩风,他在世界时报任职采访主任,我想你也知道他,他是难得一见的鬼才,有任何事你可以找他帮忙。”
思薇接过名片,内心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感动。“龚老师,原谅我曾经对你有过的误会和冒犯,我太任性了,居然无法体会出你的一片用心。”
“我是故意的,请将不如激将,换个工作环境也许有助于你在新闻事业的提升和展现,这本来就是个充满挑战、变化多端的工作环境,不把自己武装完备,你随时会被后面的人挤下来。你有的是才华,就是做人不够圆滑,嘴巴又厉害,常常得理不饶人,这很吃亏的,你懂不懂?希望你能改一改你的直肠子,将来你会有一番惊人的成就的。”
思薇闭上眼,鼻端酸楚,泪意泉涌。“谢谢你,龚老师。”她除了说谢谢外,已无法用任何字眼去表达内心那份满溢的感动和暖意。
☆
方敏芝拎着二个皮箱,刚出中正机场海关,她秀丽的脸上有着旅途劳顿的疲惫。
她看看腕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在犹豫,是先在机场旅馆睡一晚,还是直接搭出租车回秦家,算了,秦伯航一定睡了,他一向早眠,还是明天再去找他。
她吃力推着笨重的行李车,正准备返第三扇玻璃门走出口时,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在身后响起:
“要我帮忙吗?小姐?”
她无奈地转过身子,没好气地瞪着秦羽轩。“你怎么知道我会搭这班飞机?”
秦羽轩唇角上扬,他接过她的推车,懒洋洋的说:
“今天从NewYork直飞台北的联合班机只有两班,我打电话随便一查,就可以知道小姐你的抵达时间。”
方敏芝跟他走出机场进入停车处,看着他把行李箱放进汽车后座。
“我要回秦家迎月山庄。”她淡淡的说。
“我已经搬出去住了,你是我的太太,理应嫁鸡随鸡,跟我回我的住处。”秦羽轩斩钉截铁的说。
方敏芝紧盯着他。“羽轩,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没做什么啊!我只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把我的太太接回家。”他一派优闲的神态,只有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透映着严肃认真的光芒。
方敏芝狐疑地打量了他好一阵,她才讶然发现秦羽轩的消瘦和憔悴。“你瘦了很多。”
“想念你嘛!”他扬扬眉,似笑非笑地,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方敏芝的脸绷紧了,她锐利的瞪着他,淡漠清晰的说:
“我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今天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上车。”
秦羽轩的表情变了,他收藏起调笑的神态,低沈有力的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破坏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去做的事。”
“什么事?”方敏芝讥讽地挑起秀眉。“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让你的好友、父亲、爱人都误解你,舍弃你?让你尝透人间辛酸,众叛亲离的滋味?”
秦羽轩的表情扭曲了,他避开她灼灼逼人的目光,避重就轻的说:
“你大概是英雄片看多了,把我也神化了。我只不过不想再回去过那种斡旋商场的生活,同时,解除我们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
“解决的方法有很多种啊,你干嘛要用这种自毁形象的方法?你可以跟你父亲说清楚的啊!为什么要让他误解你呢?”
秦羽轩点了根烟,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眼光变得晦黯迷离。“我有我的用意,敏芝,我感谢你的关心,但,不要去跟我父亲解释,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
“你这个傻瓜!你不惜毁损自己的形象,只为了保全我在你父亲面前的形象,你就不在乎杨思薇的看法吗?”
秦羽轩的手颤悸了一下,他闷闷地连抽好几口烟,试图掩饰纷乱的心绪。“她早就把我看得一文不值了,我又何必介意她的看法呢?何况,这样做也不会再把她卷进我们秦家的纠葛中。”
“可是,当初我们协议做名义上的夫妻,不也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换取她的谅解,而能再续情缘。”
秦羽轩苦笑了一下,眼中的萧瑟令人心碎。“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的想法太一厢情愿了。”
“可是,我不能让你们父子因为我而翻脸成仇!”
“他会谅解的,毕竟我是他的儿子,只要他见你过得美满幸福,他对我的不满终究会消失的。”他停顿了一下,感触万千的说:“这是我们父子的心结,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但也不值得让你父亲误解你的为人,甚至赔上你最心爱的女人。”
“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他干涩地说:“上车吧!不要横生枝节,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方敏芝深深的注视着他,彷佛想贯穿他的灵魂深处。半晌,她无奈地叹息了:
“羽轩,你为什么执意要这样伤害你自己呢?就为了维持我在你父亲心中的印象?还是……”她犀利洞烛地说:“你怕你父亲知道你对杨思薇的那份始终不渝的深情?”
秦羽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要费心研究我的动机,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你那位优秀的检察官身上吧!”
“羽轩,我知道你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我心里的负担有多重?你关心我,我又何尝不关心你?不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呢?”
秦羽轩心中窜过一阵暖流,他掀动着唇,苍凉地叹道:“你的幸福唾手可得,而我的幸福——”他眼睛飘渺地看了看浩瀚无垠的苍穹,“却不知飘落何方?所以……”他转回视线,正色地注视着她。“你要及时把握你的幸福,我就是你最好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