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姊姊!我从小就被丢在妓院门口,无父无母、无姊无妹的!”女子断然不接受齐剑飞的称呼。
“小卖--那新来的搞什么鬼?再不出来我就要闯进去揍人哦!”阿丁再度吼了起来。
“小麦?原来你叫小‘麦’,很好听也!又能吃--”齐剑飞在这节骨眼儿仍一派天真。
“不是麦子的麦,是卖身的卖。我是个弃儿,没名没姓的!他们叫我‘小卖’!从小就注定被“卖’的!”小卖淡然一笑,嘴角有些苦涩,却不愿被人看出来。
“那我叫你小麦姊姊好不好?比小麦好听多了--”
“随便你啦--你快去吧!记得别‘吃亏’!”小卖再三叮嘱。
可齐剑飞依然踌躇不前,哭丧着脸,仿佛大祸临头。
“你到底怎么了?进了妓院就得从命。”小卖不解,齐剑飞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好吧!我代替你去看看成不成!你别想逃,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就认命!就当是被男人在地上践踏的小麦一样-……小麦!好吧!以后我就叫小麦。那你呢?你叫什么?”
“我……”齐剑飞说不出口。
“不必全名全姓,可以称呼就好了,我们以后是要共处一室的,搞不好还‘一世’呢?谁叫我们都是丑八怪!”小麦已经准备好替齐剑飞接客,就不知人家要不要。
“阿--飞!我叫阿飞。”齐剑飞月兑口而出。
“阿飞……这名字挺中性的。难怪你体型像个男人。”小麦自言自语向门口走去,同阿丁说新人不舒服。
“他妈的!哪那么巧!这个时候大姨妈来了!”
阿丁怒气冲冲领着小麦到大厅去,让客人鉴定一下。
“人家是要新货!像你这种旧婊子谁要啊--”
小麦低着头无言地跟着阿丁,她没有回嘴。她早习惯了被人羞辱的了。生在妓院,“自尊”早已被埋葬了。
等得猴急的“恩客”正是陶拾庆,他是陶丹枫的三哥,标准的纨绔子弟。
陶始庆一见到小麦,脸色就阴垮了下来--“不是说新人吗?这个小卖旧得可以了!”
“陶少爷!新来的今天正好‘不方便’。”徐嬷在一旁打着圆场,希望陶拾庆凑和将就一下。
“呸!触我的相头。老子有的是钱还怕玩不到女人!”陶拾庆撂下话来,他看不上小麦,这种货色他“性”趣缺缺。
陶拾庆忿忿而去,兀自咒骂着!徐嬷在身后陪着笑脸。
“笑死人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春夏秋’的姑娘,全都不想‘沾’他,他还拽什么拽的!”徐晚立刻恢复了一脸的势利嘴脸,她准备要修理一下齐剑飞,给“她”点颜色瞧瞧。
“阿丁--阿飞她真的是月事来了!你放过她一次吧!”小麦在妓院“年资”很久了,希望阿丁卖她个面子。
“小卖,我没办法向徐嬷交代--”阿丁面有难色。
“阿丁,得饶人处且饶人……”小麦尽量放柔嗓音。
“小卖,你又没念过书,怎么懂这些道理?”阿丁不解。
是的!小麦没念过书,甚至是目不识丁,可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不用人教的,何况,她觉得这个阿飞似乎有难言之隐……
“好吧!但下不为例。你叫那个阿飞识相一点。”阿丁一咬牙撂下一句。
小麦回到了“冬院”,齐剑飞坐在床头手足无措地发愣。烛光微微地闪烁着,掩映了他睑上“五彩”的浓妆。
小麦打量着齐划足。“”她”脸上的妆太浓了!如果化淡一点也许会好看些……还有太福泰了,如果减个几公斤,也许可以跻到“秋庄”去。
“阿飞!你把脸洗洗.瞧你一张大花脸的。把脸洗干净,会清爽、好看一些。也许……徐嬷看中意就会帮你转到‘秋庄’去!如果你再瘦一些.也许……跻进‘夏楼’都有可能!这样以后日子会好过一些,钱可以赚多些,也不必每种客人都接。”小麦边唠叨边端了盆水来,要让齐剑飞洗脸。
可是齐剑飞迟迟没有动作,一副呆若木鸡状。
“阿飞!你听好。这次我说你‘月事’来了,挡了一回,而且那客人也看不上我。下次可没那么简单,要不然阿丁一定会揍你一顿的。”
小麦外没有说谎。她不是在唬齐剑飞,她在妓院待久了也看多了。不肯接客的妓女下场只有一种,她太油楚了。
“‘月事’!什么叫月事?月亮的心事吗?”齐剑飞发愣的脸,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来。
小麦一听差点没昏倒,这个阿飞是否真“吓坏了”,还是脑筋不正常?
“来!把脸洗一洗。”小麦把毛巾递了过去。
齐剑飞回过头望向小麦,他不知道月亮有没有心事,可他真的有心事。他不能待在这儿,他会穿帮的!到时候……唉!惨不忍睹。
他居然被人“卖”到妓院来。
小麦继续晓以大义。“你想逃是吗?没用的。除非你不怕腿被打断!把钱存够了自个儿赎身去吧!或是上天可怜你,让你走运遇到了贵人,帮你赎身。否则你那儿也别想去--”小麦拿起篦子梳头,边解释给齐剑飞听。
“那你存够钱了吗?”齐剑飞居然关心起小麦来了。
“你这人出真奇怪。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再说吧!”面对齐剑飞的关心,小麦苦涩中感到一阵窝心。
小麦其实早已存够钱了,虽然她现在“生意”不佳。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已把自己的玉镯子给赎了回来。
玉铜子是她被遗弃在妓院门口时,身上留下的唯一“信物”;可是却让妓院的老鸨拿走了!如今老鸨张太已退休了,由徐嬷补位。
小麦在两年前就赎回了玉傻子,如今她二十岁了,为什么仍待在较院呢?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张太年前退休时,曾对小麦说,要给她自由了。可是小麦没走,她根本没地方去!她的出身、容貌、经历、世俗的鄙弃……这世上根本无容她之处。
可是徐嬷就赚小麦碍眼,根本没几个客人要她。
“小麦,你在想什么?”由于小麦想得出神,齐剑飞问着她。
“没什么。你快梳洗一番吧!我带你去见徐嬷。”
小麦知道徐嬷想“冬院”多个人,好专门“满足”那些没几个钱却想找女人的男人。今天的陶拾庆是例外,因为别的妓女都怕得到“传染病”。
“小麦!我……”齐剑飞有口难言。
小麦见齐剑飞迟迟不洗脸,她热心地把毛巾沾湿抹了过去。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热心,平日她很少说话的。她几乎整天待在“冬院”里,足不出户,除非有客人指名点她。可是那机会已少之又少了,她习惯一个人待在屋内。
而且她也不开窗,因为不想见到阳光。她知道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可能有阳光普照的一天。晚上她也不点灯,她如同鬼魅一般,一如她丑陋的容貌。她不想见人也不想被人看见。
可是,今天她却遇上了一个初次相见就“关心”她的人。
当然!阿飞可能是随口说说,可是她如槁木死灰的心却有了一些“人气”。
“不--要--”齐剑飞尖叫门躲着,他一时大意,漏出了“原声”。
可是小麦手上的毛巾已碰触到了齐剑飞的脸--
小麦的手一震!毛巾滑了下来……这个阿飞的声音为何“变”了?
再看看被毛巾卸掉浓妆的半边脸……细皮女敕肉的。分明是出自富贵人家中,不像她干涩粗糙的皮肤。
“你是--”小麦不敢肯定。
“小麦姊,我不是女儿身,我是……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