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啦,这个时间得去洗衣服了。”
“不用了、不用了,偶尔让别人洗也无所谓,你别那么劳禄命。”
“可是……”
荆黄馨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转而面向荆枫若。
“大哥,那就麻烦你扶乔巧回房喽。”
“不会吧?这样也能睡呀?”荆乔巧大打眉结的皱起脸。“爱逞强,没睡就没睡,做啥说自己睡得多饱多饱,现在又拚命打瞌睡。”只好就近将他搀进“两袖清枫居”。
荆乔巧使尽吃女乃力气将他扶到床边,替他月兑掉鞋子,将脚搬到床榻上,再替他盖好棉被。显然他已沉入梦乡,什么知觉都没有。
望着他筋疲力尽的睡脸,不一会儿便嘴巴微张地打起鼾,她甚觉有趣的坐在床沿,将他凌乱的额发给拨整齐。
真像个小孩子!她不禁仔细端详起他沉睡中的面孔。少了那自以为是的气焰,也瞧不见他目中无人的眼睛,没有讨人厌的嘴脸,他就只是一个俊秀少年罢了,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可是个标准的俊鲍子呢。
难怪这样多不了解他个性的女子会喜欢他。现下她总算有些明白了。
“不过,真没想到你还会担心我呢。”思及此,她敛住淘气的笑意,深深凝视那张看了十多年的面孔,心中生出一抹怜惜来。“真可怜,身为老大又这么爱面子,才会造就这么古怪的个性。”
不知不觉地,她抬起小手,抚着他一夜间长出细细胡髭的下颚,她的表情变得好温柔好温柔,温柔中带有一丝诡诈。
“为了奖赏你,我决定把我的初吻献给你。”
她不假思索地触着他的眉心,主动地倾身过去,将女敕红巧小的唇轻轻贴在他微启的唇办上。隐约感觉他的气息绵绵地缠绕住自己,仿佛他是醒着的,温热而轻缓地给予回应。
顿时,荆乔巧整个人跳着弯下腰按住猛跳的胸口,马上又直起身瞪住他,想看出他是真睡还假睡。
是睡着的吧?她暗自祈祷,惊悸之余不断后退。
没事没事,不过是个吻,她相信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快步的转身跑走,躺在床上的人仍旧眼儿深闭,一切似乎未曾发生。
“为什么我得扶她回房?”荆枫若怒目瞪视这个一肚子阴谋的妹妹。
“因为她好歹伺候了你好几年,你总得偶尔回馈一下心中感激,该不会这么吝啬吧?”
“麻烦你了。”不知怎地,荆乔巧就爱看他气得牙痒痒又无从发泄的表情,因而顺水推舟的偎到他身旁去。
看她们一个个都想把他和这鬼丫头凑成对,荆枫若真恨不得将她们全剁成肉泥煮来吃。
可恶!没人是站在他这边的,真弄不懂这丫头如何收买大伙儿的心,让每个人全一心向着她,和他作对。
“走吧,大少爷。”荆乔巧将圆圆的眼睛笑眯成缝,尾音拉得细细长长,一副甜腻腻的模样,存心要让他无法拒绝。
“好,走就走。”无论如何,他可不能让大家认为他怕这个丫头,不过是扶她回去,根本没啥大不了的。
瞧他故作无所谓,其实眼皮早已累得睁不开,一路上根本不是他在扶她,而是她在扶他。愈走愈觉吃力,他身上的重量几乎压在她肩上,让她差点喘不过气。一瞥眼,才知他眼儿半闭,几乎是边睡边走。
第六章
水碧山青,鸟雀啁啾。
洗完一整篓的衣服,荆乔巧如释重负地吁出长长一口气。
“热死人了,害我满头大汗。”抹去额上汗珠,忍不住倚着大石块稍作小憩。
曝晒在阳光下的两条胳臂晒得红通通的,她不禁庆幸自己的皮肤不易被晒黑,要不早成了小黑人一个。
几片落叶随着溪流载浮载沉,她的视线也跟着上下转动。站起身,忍不住伸手想去捞起,溪水里的石子青苔打滑,害她险些摔进水里,急忙踩上岸边的石砾坐回石块上,心想今天还是安分点比较好。
这会儿,有片云遮去顶上艳阳,为她解去些许酷热。她正想抬头仰望天空,才发现后头站了个人。
“在忙什么?”
“啊……是你呀。”
一抬眼便望见邰行郾的温柔笑颜,他转而在她身旁坐下,那片云也随之不见。
“原来如此。”她嘀咕一句。
“衣服洗好了?”
“嗯,你怎么跑来这里?”
“闲来无事散散心。”他云淡风轻的答,那深邃目光似乎隐藏着心事。
“散散心呀……”她搔搔头。“对了,你跟如意姐的婚期近了吧?”不免开心追问。“在什么时候?一定会盛大举行吧?”
“嗯,就在下个月。”
“结婚是件大事呢,能娶到如意姐这么好的女孩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我原本以为你要娶的是如玉,心里还想说完蛋了咧。”
“为什么?”
“因为如玉很爱哭又笨手笨脚的,她娘也很不放心把她嫁出去,现在正努力教养她做一名有才有德的大家闺秀。要是你娶的是她,恐怕心脏要很好才行。”她咧大嘴呵呵笑着。
“你说话真有趣。”看着她逗趣的比手划脚,他忍不住笑了。
“所以呀,幸好你娶的是如意姐。她和如玉不一样,温柔贤淑又端庄,娶到她,也算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若不善待她,可会遭天谴的。”
他凝望着她,眸光忽敛忽明。“我会的。”
“好了,我不能再和你聊天,时间差不多,我得回去了。”
“你要走了?”
“是啊,再见喽。”抱起大木篓,她笑眯眯地摆摆手离去,忽略他眼中乍现的炽热光芒。
邰行郾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去,心中似有什么念头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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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个把月的炎热酷暑,都在这场午后雷阵雨得到小小解月兑。
然而对今天正巧办喜事的颜府而言,却是要人命的触霉头。明明请了师父选好日子,怎会好死不死碰上个大雨天?
幸好到了傍晚雨势渐小,并未延迟婚礼的进行,受邀前来祝贺的人亦未受到阻力,这才欢欢喜喜的放鞭炮、吹响笛、敲锣鼓、大设酒宴,让两位新人拜过天地行了礼。
荆乔巧能够参加这样的盛事,全赖好朋友颜如玉之赐,筵席间吃了不少平日碰都没碰过的山珍海味、燕窝鱼翅,她感动得简直要流下鼻涕。那满满一桌子的珍饶,让她硬是将肚皮容量盛载到最极限,几乎淹到喉咙的顶端。
“呼,不行了,我不能再吃了。”咕噜噜地饮下薄酒,她身子一歪,靠在颜如玉的肩膀上。“太撑了,多吃一口都想吐。”
“谁叫你要吃那么多嘛,又不是饿死鬼。”她笑说。
“人家开心嘛,瞧你那么小家子气,自己姐姐出阁却只吃一点点,你都不饿呀?”晃晃脑袋瓜,她斜斜地望向好友的肚子。
“哎,如意出阁我当然高兴,只不过看她嫁了那么好的男人,心里就好羡慕好羡慕哦。”颜如玉幽然一叹,双手握拳地靠在胸前。
“我不明白,照道理如意姐应该在对方府里举行婚礼才对,为什么是在自己家里?”
“这你就不晓得了,姐夫是堰马镇上的人,而且是新出炉的地方官,如今府设京城,近日才开始动工,因此在完峻前会暂住咱们府里。”
荆乔巧恍然大悟的猛点头。“难怪那天听你们家仆喊他邰大人,我心底还纳闷好一阵呢。”
“这婚事是两方父母在他们小时候订的,老爷是我爹的恩人,当年我爹远赴堰马镇探望亲戚,由于水土不服染上重病,幸好合老爷及时搭救,才保住一条小命。后来两人又极谈得来,于是决定让两家子女结为夫妇,这美好因缘才能永续下去。”颜如玉难得有条有理的向她解释。“可惜的是,邰家的老爷夫人已经相继去世,只剩姐夫这个独子。”“说起来,这婚姻大事实在很奇妙,不相识的人,因为父母的一句话、一个承诺,就得结为连理。像你姐姐与邰大哥还算是郎才女貌、天设地造的一对,不过,要是有人糊里糊涂嫁给跛子、瞎子,或莫名其妙的娶了个麻脸婆子,那不是很冤吗?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