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路人认出大少爷,通报店铺里的伙计将他带回府。怎知他醒来后直嚷着要去找那群小贼算帐,不肯好好躺在床上让大夫上药,夫人便要我找乔巧过去帮忙。”
“没错没错!除非乔巧出马,不然没人治得了他。”荆石榴赶紧催促仍然黏在椅上的荆乔巧。“快点,现下只有你安抚得了大哥,咱们快走。”
还来不及出声的荆乔巧,便被三人簇拥着推走,完全没有说不的余地。
唉,又来了,哪天他才能不为自己添麻烦?
“我就不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简双儿横眉竖眼地插腰说着。
“走,咱们跟去瞧瞧!”二话不说,简黛儿挽着妹妹的手臂相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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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拐了个弯,大老远便听见荆枫若那暴跳如雷的吼叫声、老爷气急攻心的喝阻声、夫人呼天抢地的尖嚷声,夹带摔东西、踹门板、砸桌椅等杂七杂八的声响,听来好不骇人。
意识到事态严重,荆乔巧先一步跨进混乱成一团的“两袖清枫居”,看到鼻青脸肿、手脚挂彩无数的荆家大少爷,正大发雷霆地试图挣月兑众人的钳制,脸色铁灰而激愤,骂不完的粗话挂在嘴边,和下人们滚在地上拉拉扯扯。
换了别人,早就惊愣着缩到角落去等人收拾残局,但被赶鸭子上架的荆乔巧可没那福气,就算前有悬崖,她也得跳下去。
“哎呀,你总算来啦,快想想法子阻止他!他肯定是疯了,才会像疯拘一样的乱咬人。”涕泪纵横的夏梅拭着泪珠,难过而无助的让丫环搀扶着。
“乔巧呀,”面色败坏的荆包迎也火速冲到她面前。“他硬是不肯躺在床上好好疗伤,说要去找那群小贼把钱要回来,你帮帮忙让他平静下来,否则这一去小命休矣!我荆包迎可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呀。”他这一生积了无数阴德,没想到却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儿子。
“老爷夫人,你们别急、别急,我会想办法。”安抚了两老之后,荆乔巧快步来到荆家大少爷的面前,瞪着他和几名男丁在地上纠缠不休,突然间放肆地仰天大笑,一发不可遏抑。
傻眼的众人,全为眼前这幕紧张得面部抽搐,不明白这丫头在想什么?
“哈哈哈,大家快过来看!炳,猴子和人打架呢,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不看可惜!”荆乔巧笑得花枝乱颤。猴子?正奋力抓住大少爷而不得已跪爬在地上的几名男丁,听到这话全错愕地抬起脸,手上动作跟着一停。
“瞧瞧,猴子就是猴子,听不懂人话,都已经被打得屁滚尿流了还想报仇,真是可笑啊!”
被钳制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荆枫若,也看到荆乔巧那张挑衅轻蔑的笑脸。
“别拦他嘛,他只是一只猴子,让他去送死也好。猴子不懂感激,不懂父母养育自己的辛苦,所以不爱惜生命,大家就含泪祝福他死得好看些,待明个儿再去替他收尸。”
眼爆怒火的荆枫若负伤从地上爬起。
“荆乔巧,你说谁是猴子?”
“当然是你呀,”她装出羞涩的表情。“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把这事告诉大家,让大家都知道你其实是只野猴子。”
“你、你、你……”每日碰上她,他的连珠炮就只能在心底发射,完全出不了口。
看来情况是暂时稳定住了,荆包迎用眼神示意,让闲杂人等一个个退出去,留下他们两人“好好”谈判。
“怎么样?说你是猴子你不服吗?”一转眼珠子,她唉声吁气地摇头。“真是可惜呀,为什么没被打成残废呢?如果直接变成残废,大伙儿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前来阻止你去送死了,真可惜、真可惜。”
遭她这番数落完毕,荆枫若突觉身上力量尽失,脚软地半跪在地上,一个伤口牵动一个伤口,痛得他哇哇叫。
“好痛……”
“痛?痛为什么不乖乖躺着让大夫为你上药?”用鼻孔重重一哼,却仍走过来扶他一把。“你以为当个大少爷就得逞强、爱面子呀?我看你脑袋瓜里头装的是大便,热呼呼的大便!”
“闭嘴,不要再说了。”没力气再和她舌战的荆枫若,被她死拖活拖的丢上软绵绵的床榻。
挽起袖子,荆乔巧拿过药箱,熟练地替他那张青红交错的俊脸上药。
“最好留疤,最好丑得像瘟神,最好变成腊肠嘴和塌鼻子。”她嘴里无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上衣必须月兑掉,不然我没法子上药。”
“月兑、月兑掉?”他立即脸红。“你在胡说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在你面前月兑衣服。”
“呵,我可不当你是男的,因为,”她掩嘴偷笑。“猴子都是不穿衣服的。”最后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
“荆乔巧!你不要惹毛我,否则等我伤好了就有得你好看!”瞧她那副贼不溜丢的模样,他知道她肯定是在笑他。“乖,把衣服月兑掉,反正我都看的不想看了。”蛮力一施,她恶毒地戳戳他额顶大瘀紫,趁他痛得头晕眼花之际,迅速剥下他上身衣服。
可怜的惨白少年,除了屈服在她魔掌之下,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不要……呜……不要啊……”被迫露出赤果上身的荆枫若,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光溜溜的干瘦白肉已无力挣扎,闭上眼任凭她处置。
“干嘛摆出壮烈牺牲的表情?好像我强暴你似的。”将受伤瘀青的部位依续抹上药膏,她被他那张哀绝扭曲的脸给逗得笑不停。
“少废话,弄完了就给我滚!”他紧咬牙龈地低吼。
“那有什么问题咧?反正我也不爱待在臭猴子的身边。”
说罢,她故意在他伤口上施力,惹得他哇哇大叫。
“痛!痛!好痛啊!”
荆乔巧悠哉地缩回魔爪,低吁了口气。
“好啦,大功告成,你可以把衣服慢慢地穿回去了,记得,要“慢慢”地穿哟!”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却见他飞快地穿回上衣,丝毫不顾痛得钻心的伤口在哀呜。
“喂!有句话想告诉你。”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吓得他鸡皮疙瘩全起,害怕地直缩到床内去。
“你、你又想做什么?”抓紧胸前的衣服,他的脸又是一白。
“哎呀,不会再对你毛手毛脚了啦。”拢起两道秀气眉毛,她变得正气凛然。“我问你,你是不是真想向那批小贼讨回公道?”
见她慎重其事的询问,他有些口吃。
“干……干你什么事?”
“是不干我的事啦,但我就是看不过去。”尾音一转切入正题。“只要你乖乖地把伤养好,我倒是乐意帮你,给这些混蛋家伙一个教训,你……觉得怎么样呢?”
她脸上闪耀着纯真可人的笑容,一时间倒让他迷惑了心神。
“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除了给他们一顿排头吃,这钱也得讨回来不可,你说是不是?”拍拍他的大腿,她摆出一脸豪气干云的爽快状。
他当然不信她会这么好心,不过现下若不点头,恐怕有排头吃的人是他。
逼不得已,他只好轻轻地点头。
“是……是。”
“好啦,你好好休养吧,可别再乱动了,我会三不五时过来巡的。”
“是……我知道了。”
为什么他这个大少爷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想他就算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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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窗外偷看的男女老少,虽听不见他们实际的谈话内容,但见两人到最后和平收场,都不自觉地露出会心微笑。
“真好、真好。”抚着下颚的一小撮胡须,荆包迎满意地踱回花厅,其余人亦乖乖地跟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