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雀姨扬住脸不敢看,这下可惨了,谁不好得罪,偏得罪这个色大胆也大的蒲攻膺。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在这大理京城,虽比不上黑比肝的霍大爷一家,但也名列前茅。
“谁、谁用酒淋我!”再醉被这一淋都醒了,蒲攻膺暴跳如雷,恼火地两眼冒烟。
“是我。”侯立强毫无所惧的立在他面前,挑衅的不屑冷笑。
“你?你是什么玩意儿,知不知道我是谁来着?”
“当然知道,你是专门收集漂亮女人作妾的蒲攻膺。”他背过身。“也是我侯立强最?痛恨的下山烂之一。”
蒲攻膺恶狠狠地将身旁的桌子一脚踹倒。“敢骂我是下山烂?好,你够狠!有种的话报上名字。”
““无偷窝”的侯立强,随时候教!”
一听这响当当“无偷窝”三字,蒲攻膺吓得腿都软了,幸亏眼前这人不是侯立史,要不他就完蛋啦!
“哼,这种烂地方,下回用轿子请我,我都不来!”蒲攻膺头也不回的夹着尾巴速速跑走。
不过雀姨可心疼死了,抱住残废的桌脚,也不知还能不能修复。
“损失多少都记在我们的帐上,用不着担心。”侯立强沉声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雀姨喜出望外,却故意佯装出忸怩不安的模样。
“立勇,我们走吧。”无心再继续听琴,反正他原就没有上妓院的习惯,四十岁的年纪了,还是孤单一人。
“噢。”
伫在阁楼角落里的君梦弦,看着这一切不免失神,这辈子,她还真没瞧过几个有正义感的男人,身在青楼更不多见,如今这个行径奇特的男人,却让她稍稍抹去对男人的厌恶与不信任。
“无偷窝”的侯立强……她想她记住了这个人。???聚合楼“大小姐,时二少突然登门拜访,你快些出来!”
听到奴婢雅雅在门外急声叫唤,丁绍冰不耐地开了房门。
“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啊?”
“时、时二少他现在人已经在仰天厅,老爷病得那么严重……竹敏夫人又不在,所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断续说着。
“你说什么?时二少在仰天厅?”喜上眉梢的她,情不自禁地双颊染上红靥,下意识的整理自己衣摆。“他──是来找我的吗?”
“奴婢不敢多问,还是请大小姐亲自过去接待吧。”雅雅已冒出一身的汗。
“好,我马上过去。”
穿过蜿蜒曲折的绿色庭园,丁绍冰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她恼着自己害羞得太过明显,但又拦不住少女情怀的一番期待。
进了仰天厅,时墨就端坐在客椅上,闲适恬淡的啜饮着热茶;半年不见,他变得更加英挺、更加卓尔不凡了,不变的是一身白衣,以及一把折扇。
“绍冰向时二少问安。”她温婉有礼地娇声道。
“嗯,听说丁老爷卧病在床,是真的吗?”时墨没瞧她半眼,兀自拿起扇子轻轻煽风。
“是的,请了不少大夫都说药石罔效,不知如何是好。”
黯下眼睫,丁绍冰的表情确实是难过的。
他沉吟几秒。“过些天我请家中的太医过来瞧瞧,说不定有所帮助。”
“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丁家上上下下,都会记得时二少的恩德。”她感激涕零的说。
“那倒不必。”目光勉强的落在丁绍冰的脸上。“我只是想来确定,府上那位婢奴,是不是有把半年前的约定放在心上?”
“约──定?”笑脸立刻僵在半空中不动。
“是的,我全心全意的练琴,可不希望她故意荒废琴艺,让我大失所望。”时墨狂放不羁的冷冷撇唇。“我时某人要的,是登峰造极的完美琴艺,在此之前,得靠一次次的比赛来激厉自己,否则,我连个婢奴都赢不了,哪能上得了台面呢,你说是不是?”
呼吸急促的丁绍冰,只觉手脚冰冷,心里混乱得很。
“话说回来,可否请那位婢奴出来一见?”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我……”
“你还有事要说?”
“时、时二少,是这样的,那个婢奴她……她已经不在聚合楼了。”
“不在聚合楼?!”啪一声倏地收扇,森沈的冷光不留情的射向她。“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留住人?”
“对不起啊时二少,”她吓得面色惨白。“不是我们不留,而是……而是她执意要走,所以……”
“我要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时墨已经逼近到她眼前,那忽然狰狞的俊脸,把丁绍冰吓得魄散九霄。
“她……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的笑容比寒冬冰雪严冷。“原来你们聚合楼都任由下人来来去去的,是??”
“不,不是的,是她待不下去不愿?奴,所以才走的。”
“我看是你趁你爹重病之际,强行将她撵走的吧?”半年前仰天厅发生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放在心底。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言词,丁绍冰再也招架不住了,顾不得面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哼,离约定还有半年期限,这段时间够你大江南北的把她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这聚合楼的招牌就等着被拆吧!”
语毕,时墨冷酷的拂袖而去。
丁绍冰哭肿了眼,心上人残酷无情的字眼,将她仅存的柔情瓦解。
郁还烟!这辈子若无法见你身败名裂,我誓不众人。
第三章
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君梦弦接过烟儿递来的湿毛巾,将脸上胭脂轻轻抹净,无意间瞧见云鬓里藏着的一根白发,她蓦然心惊,有着岁月不饶人的敏感。
“烟儿,你瞧瞧我是不是年华不再了?”靠近镜子挑出那根白发,她若有所失的轻声问。
“小姐多心了,你一直都很美丽,比晶晶姐还漂亮。”烟儿发自内心的答。
“别寻我开心,都近三十岁的人了,哪能和晶晶比?年轻就是本钱,好比你,即使一身朴素,还是不时引来觊觎。”
“如果可以选择,烟儿情愿不要有这样的容貌。”烟儿顿了顿。“对了小姐,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无偷窝”的二头子,没两天就跑来听琴,既不喝酒,也不寻欢,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君梦弦停住动作,将悬在半空的手慢慢垂放到镜台上。
“当然注意到了,自从个把月前他喝退蒲攻膺之后,三不五时就会瞧见他的出现,一个强盗竟然会对听琴有兴趣,这可真是前所未闻。”
“说不定他是因为喜欢小姐,所以才来的。”烟儿漫不经心的道,将君梦弦盘住的发髻拆下,浑然不知她的表情有刹那的愕然。
“别胡诌了,连沈大爷诚心诚意的下大笔聘金都让我拒绝了,这辈子,我已抱定一辈子独身。”君梦弦一笑置之,试图掩饰心底的小小涟漪。
烟儿取出梳子,细心地替君梦弦抚平青丝。
外头传来拍门的声音,一群人闹烘烘的,似笑成一团。
“是谁?”烟儿忙问。
“我是晶晶,快开门来,有好笑的事情要告诉梦弦姐,呵呵……”说罢又笑个不止。
将门一敞,晶晶、咪咪、泡泡等人蜂拥而入,围着君梦弦纷纷抢着话。
“好了好了,你们七嘴八舌的要我听谁的?”君梦弦头痛极了。“晶晶你说,什么好笑的事情要告诉我?”
“喏,你的情书。”梁晶晶贼笑着将一张被抓烂的纸递到她面前。“是“无偷窝”那个二愣子托人拿来的。”
“情书?”
“是啊是啊,你别怪我们偷看,都是雀姨不好,她坏死了,找了个识字的人当?念给大家听,还说上面错字百出,害我们一个个都快笑翻了。”白泡泡捧着笑痛的肚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