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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姻缘 第20页

作者:苏荻

侯荔挤身在里头晃了一阵,忽然听到有个女音细碎呜咽在哭泣着,她引颈高盼找寻着声音来源,只见一个矮铺子旁的窄巷里,围了不少群众指指点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忍不住凑热闹的奋力挤上前想一探究竟。没想到是个伏跪在地的年约十一、二岁的小泵娘,膝前铺着一张大纸,上头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却不晓得内容是什么。

“这位大叔,请问她为什么要跪在那里呀?”侯荔左右张望,拉了拉一位戴绿帽的男人。

“喔,这小泵娘真是可怜,她说她的爹亲病死了,没钱安葬他,所以想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她瞪大眼珠转呀转的,再扯了扯他。“大叔,那你快些掏出钱来帮她呀。”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个穷人,别拉我!”戴绿帽的男人气急败坏的把她死扯不放的衣服用力拉回来。

“穷人?穷人的帽子还这么花花绿绿的,有没有搞错呀?”侯荔不屑的吐吐舌头,转到另一边去拉住一个妇人。“这位大娘,你帮帮这个小泵娘嘛,她很可怜耶,对不对?”

“嘿,我家里可有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可不比她好到哪儿去。”妇人尖叫着拒绝,分明是只想围观,不想掏钱。

“哎呀,这么多人在看,却没有人肯帮忙。”

她嘀咕一阵,念头忽尔一转,于是跳入围观的场子里,小泵娘吓得一呆,骤时噤声不哭。

“各位大叔大伯大娘大婶大哥大姐们,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位小泵娘流落到咱们城里,唯一的爹爹又病死没钱下葬,你们说是不是很可怜呢?”见大家没啥反应,她大方的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全数放到纸上。“偌,我这叫做是抛砖引玉!希望大家可以帮帮忙,让小泵娘筹够钱替她爹爹下葬,相信大家一定乐意帮忙吧?”

话一说完,围观的人一个个摆手散去,没见半个有良心的人。

遇到这种窘境,小泵娘伏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侯荔伫在那着实难堪,心里则咬牙切齿气得要命。

“一样都是人,咱们城里的人就这么没良心,”

此时,远方似有大批队伍正打算从街上经过,杂杳的马蹄声可谓声势浩大。

侯荔跑到路旁一瞧。咦?黑轿子、黑骏马、黑披风、黑袍兵,什么都是黑的,啊,难不成是姓霍那个黑心肝的轿子?

传言黑心肝是全大理国数一数二以经商致富的有钱人,每年进贡到皇宫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家里的人个个以奢侈豪华著称,对待外面的人却是寒酸至极,从来也没拿出半点米粮来济贫,因此没人对他们存有好感。

奇怪的是,这个姓霍的对黑色十分喜爱,因此家中是清一色的黑,就差不是黑皮肤黑牙齿了。

“好家伙,这回看你掏不掏出钱来!”侯荔鄙夷的瞪了轿子一眼,在队伍接近之时忽地冲了出去。

马队在行进中戛然而止,引起一阵骚动,侯荔只觉得一道劲风压至,沾了一脸的泥尘。

“大胆刁民!竟敢挡住霍大老爷的轿子,是不是不想活了!”马队的一名领头怒颜厉喝。

“就是因为想活才会挡路。大爷您行行好,路边这小泵娘唯一的亲人死了没钱下葬,麻烦您赏些银子给她,好让她爹及早入土为安吧。”

侯荔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看见数匹高大雄伟的骏马逼到自个儿身前,口鼻里喷着气,鼓噪地威胁着要踏扁她前进,她仍抬头挺胸,毫不畏惧。

“啧!闪一边去,不然要是我的马儿踢伤了你,我可不负责。”领头不悦地斥驳着。

飞扬的尘沙螫眯了她眼睛,仍是没有打退堂鼓。

“别这样,你们家老爷那么有钱,请他拿出一点点零头,应该不困难才对。”

“走开,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他耐心尽失的咆哮着。

“我就不走,看你想怎么样!”她气呼呼地插腰,就是不见轿里头的人有所反应。

带头的保镖决定不多费唇舌,高举手上的剑柄大喊:“大伙儿走!”也不理会她究竟走是不走。策马一个前进,侯荔的脸色骤变,惊惶失措的马儿铁蹄高举,眼看就要踢中她的人……

“嘶——”

一道快捷的人影在她眼花之时横腰一栏,千钧一发之际将她带离了危险。

来人钳制在她腰间的力道加重,好似一张绵密的网紧紧回住她,他带着她在半空中飞掠着轻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你马上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她屈辱地捶着这放肆之徒的大手,他过分亲昵的贴近,根本不像是好意救她。

由于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相貌,但又莫名地感觉身后的这个胸膛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暖,而缚在腰间的手又是那么的固执与狂妄。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要喊救命了!”

其实她可以轻易的挣月兑开,只不过这人让她免于被马蹄踢中,她不想恩将仇报给他难看。

来人抱着她穿越过层层屋檐,直到远离市集,才停在一个堆满稻草的偏僻巷弄里。

当他的手一松,她立刻怒火上升,狠狠转身将他一推。

“不管你是谁,请你下次不要这么鸡婆了!”说罢正眼也不瞧的走人,迈了两步又突地自动停住。

真的不太对劲,虽然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正一瞬也不瞬的往视她,所以半句话也不吭,但,为什么呢?

难道……

她有些惊惶的倒吸一口气,心中“不可能!不可能!”的一遍遍喊着。慢慢地偏转回身子,鼓起勇气抬起了目光,迎上了一双冰冷内敛的如刃黑瞳。

“识涯?”她颤抖地瑟缩起身子,不信地瞠大眼,仓皇无措的退到角落。

他那布满苍桑与风霜的脸庞上,刻着严重瘦削的凹陷骨痕,只要想到这必定是因她所受的折磨,她的心就仿佛被狠狠地撕裂成碎片。

她知道自己不该离他这么远,他是为她而来,她不应该害怕。思及此,她咬住唇迎向前去。

“……你怎么来了?”

雹识涯强硬的五官线条生冷肃穆得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的不安、她的慌乱、她的内疚、她的自责。

“你在生我的气?”这样陌生而空洞的回应,教她一时哽咽。

他的拳头忽地一握,又忽地一沉,背过身,仿佛放弃了说话的权利,神色深沉地仰头望了望天际,顿了顿,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识涯!”

她!人惊失色的跃身想追,他那飞迅的轻功却不是她可以追上。呆呆地停留在一处屋檐上端,迎上脸庞的风竟是如此冰寒,刺痛了她。

他的误解与冷漠彻底打垮她的理智,掩住脸,她蹲无助的低声啜泣,压在心中那沉甸甸的苦,只能化为眼泪,宣泄在空气之中,让风给带走。

☆☆☆

“叩叩叩!”

“荔○,快开门哪!”

都快日正当中了,侯荔却窝在棉被里没有下床的意思,任凭外头的人怎么敲门怎么呼喊,全然相应不理。

“荔○,你再不开门我们可要踹门进去了!”侯立勇大声嚷嚷,搞不懂她在闹什么脾气。

她把自己闷在枕头山暗自心碎神伤,脑中挥之不去耿识涯离去时那无情的视线,冷冷地横扫过她的面容,转身就走。

可是,他既然远从贡玉镇来了这里,难道就只为找到她的下落,确定她是死是活?

而如今知道她还活着,就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去?

“荔○,可以让我进去吗?”这时,门外响起了君梦弦温柔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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