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剪掉了一头如云秀发,身材清减不少,那双眼睛因此在娇艳的脸上显得更大,乍看之下像个绝美少年,却又女性得格外惹人疼惜。
他知道她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但是他忍着不回视。
但纵使如此,她的视线仍是扰乱他、动摇他。
那时他手环着郑昕雅的腰,脸上挂着虚伪假笑,眼见自己已一脚跨入郑氏家族的门槛,却因她的存在,胸口无端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对自己,以及所有他必须假意周旋的人。
他向来擅长伪装自己,也这么做了多年,他有自信给郑昕雅一段她无可抱怨的婚姻关系,也能做个令郑家满意的女婿,但今晚,他忽然感到一股深沈的厌倦。
身旁站着一位巧笑倩兮、举止无懈可击的淑女,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一个言谈直率、笑得毫无形象的女子。
他拚命想忽视她对他的影响,不断提醒自己,为了他的前途,他必须让订婚宴进行下去。
然而当那名女子毫无意识地倒在他怀中时,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即使是他的抱负,即使是他奋斗了十年的事业。
那瞬间,他发现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安好,只要她待在他身边。
就算她已有男友又如何?
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男人,抢夺一样想要的东西,他不会迟疑。
“祁东禹,你知不知道我可以轻易毁了你?”
震怒的声音响起,他看着终于爆发的郑信渊,并不惊讶,毕竟他取消婚约的要求,让这个企业龙头颜面尽失。
郑信渊再咆哮。“只要我施点手腕,以后绝对不会有哪家大企业敢用你,你想过没有?!”
想过,早已想过。“我很清楚,董事长。”
“不要叫我董事长!从今以后『冠邦』没你这个人!”郑信渊脸色铁青。“有胆子悔婚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我知道。”
“你倒是很有心理准备──”郑信渊怒极,拎笑。“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成大事业的人才,没想到只是一个会为了女人放弃前途的蠢才!”
“爸!你别再骂他了!”郑昕雅站了起来,两眼已经通红。
也许是太疼爱女儿,郑信渊只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对这个倾心于自己的女子,他是真的很过意不去。
“郑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对。”他真心诚意地道歉。
“祁大哥,我真的不行吗?”郑昕雅的脸上,仍存着一丝期盼。
“真的很抱歉。”他仍是只能这么说。
“我哪里比不上言欢姊,为什么你能爱她却不能爱我?”
她的话带着几分小姐脾气的任性和幼稚,却教他一怔。
这就是爱吗?
为言欢心痛,为言欢甘愿抛弃其他……
如果这就是爱,那么他想……他爱她。
胸口顿时豁然开朗,这段时日以来的纷乱在此时消逝无踪,他几乎想给郑昕雅一个感激的拥抱。
但是他赶时间。
“谢谢妳的抬爱,郑小姐,但是很抱歉,我只要她。”他不想花时间多说,只道:“郑董事长、郑小姐,告辞,我得赶去医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祁东禹前脚一走,叶玉秋就急急忙忙地来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楼下的订婚宴怎么取消了?”她不过在医院待了一个钟头,哪想到一回饭店,所有的事情都走样了!
“还不是妳那个宝贝女儿!”郑信渊气不打一处来,火大得不想解释。
“昕稚,到底是怎么了?”
郑昕雅泪眼汪汪地把祁东禹悔婚的事说了一遍,叶玉秋嘴里哄着、安慰着继女,心里却又是另一种想法。
总算可以把女儿嫁出去了,老天保佑。
虽然那个祁东禹既非世家子弟又失业了,不过像他那种能干的男人绝对可以另起炉灶,永远不怕没饭吃。
而且他爱言欢……他爱她那个野得要命又不听话的女儿。
难怪送言欢去医院途中,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紧张……
尾声
祁东禹来到地下停车场取车时,旁边一辆金龟车的主人也正要拉开车门。
两个男人对上视线,皆是一愣。
然后是敌意──来自祁东禹。
对着那双深沈而隐含着敌意的眼睛,周均岚有点发毛。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在晚宴会场的时候,他就不时感受到同样的目光。
他几时得罪过他吗?
周均岚顿了顿,进而恍然大悟。这位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怎么样了?”率先开口的是祁东禹。
“没事,纯粹在休息。你的订婚宴结束了?”
“取消了。”
周均岚一愣,但听他那一点也不遗憾的语气,顿时轻松不少,愈来愈肯定事情有转机。“我正要去接欢欢,你也是要去医院吗?”
“嗯。”声音冷飕飕。
“要不要搭我的车一起去?”
祁东禹打量周均岚,似是难以理解他的友好。“我开自己的车。”
真难以亲近……周均岚暗想。
但是他决定厚起脸皮。“那你不介意我搭你的车吧?”这可是跟祁先生聊聊的大好时机。
祁东禹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拒绝,周均岚便自行上了车。
车子出了停车场,驶向医院。
周均岚说:“等一下要麻烦你载我和欢欢回家,她是病号,坐你这辆BMW也比我的金龟车舒服。”至于他的车,只好晚点再回饭店取。
“你说载你们回家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住在一起?”
周均岚后悔上车了。祁先生的语气好可怕。
他硬着头皮。“欢欢没跟你说过吗?我们是室友,合租一间公寓。”
祁东禹露出明显的讶异。“室友?你就是她常常挂在嘴上的室友?”但他的声音再次结冰。“这年头流行孤男寡女同睡一间公寓吗?”
吃醋!好现象。
“祁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跟欢欢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祁东禹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
“该怎么说呢……”周均岚试着解释。“欢欢根本没有把我当男人,而是姊妹。”
祁东禹嗤之以鼻。“女人跟男人能当什么姊妹淘,除非其中一个是同性恋。”
“你说对了。”
祁东禹愕然。
但周均岚没理会他,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祁先生,欢欢今天会晕倒,全是因为你,自从跟你分手后,她饮食不正常、睡眠不充足,加上情绪低落,才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股罪恶感伴着心疼而来,祁东禹悔恨极了。
“是我的错。”
“她爱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回报她的感情。”
“我爱她。”答案来得毫不犹豫。
周均岚认真地审视他片刻,然后满意地笑了。
像他这样的男人,不会轻易把爱说出口,若是说了,就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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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欢一直无法睡着,干脆在病床上坐了起来。
现在说不定订婚宴已经结束了,他们已经正式成为未婚夫妻……
停停停!不要再想!
轻轻的两下敲门声解救了她。一定是阿岚回来了。
“阿──”她的声音消失,呆呆地看着进门的男人。
他怎么来了?他现在不是该在饭店吗?
方言欢满肚子疑问又问不出,祁东禹也没出声,只是与她对视着。
两人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欢欢。”周均岚从门后探出,看了看两人,趁此时机道:“妳晕倒的时候是祁先生接住妳的,也是他一路陪妳到医院,所以说起来他是妳的救命恩人,我想他不会介意妳以身相许。”语毕,周均岚呵呵笑着离开,并替他们关上门。
“那、那个……阿岚有时候说的笑话很难笑……你不要介意……”方言欢有点紧张,但是知道他照顾过自己,让她全身都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