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均岚怀疑地瞇起眼睛。那种笑容,他实在太热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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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的订婚宴在一家五星级饭店举行,郑昕雅偏好欧美的宴会风格,所以晚宴采自助餐形式,设有现场演奏的弦乐四重奏,宽广的大厅除了让宾客行动更自由之外,还可充当舞池。
方言欢与周均岚一同出席,只因周均岚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好友,坚持同行。
由于两人的外型皆极为出色,他们进入会场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欢欢,妳确定妳要待在这里?妳的脸色不太好。”周均岚对好友皱眉,他离她近,所以能看出化妆品之下隐藏的憔悴。
“放心,我没事。”方言欢给他一个安抚的笑,不着痕迹地扫视会场一周。
还没到吗……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垂眸,自我鄙视。
离她上次见他已经过了一个月,他都快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她还想做什么?
这时门口响起欢迎的掌声,她抬头一看,是主角们到了。
郑信渊挽着她母亲率先进门,然后是穿得像公主似的郑昕雅,以及她身边那位身材颀长的俊逸男子。
见到他,她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外套内是雪白的衬衫和黑色领结,整个人看起来既挺拔又具贵族气息。
他微笑着与附近宾客寒暄、握手,然后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眼光扫了过来,与她交会。
方言欢心跳乍停。
对着那双幽深的黑眸,她像是中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那对莫测难解的眼瞳仍是那么容易引人沦陷。他都要订婚了,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眼神困住她?
但下一刻,他的眼睛骤冷,转向郑昕雅。
她的心跟着下沈。
“那就是祁先生吗?”周均岚在她耳边低声问。
“嗯。”她茫然点头,仍为那冷硬的眼神感到受伤。
“的确是个出众的男人。”周均岚客观评论道。
悠扬的音乐响起,众宾客用餐的用餐,谈话的谈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方言欢与郑家的关系,加上她已有护花使者,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与她攀谈。
包令方言欢松一大口气的是,她母亲也忙着与宾客周旋,没空来管她。
她的视线仍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看着他与他的未婚妻四处游走,接受众人道贺。
他一直没再看她,但是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彷佛他一直都在注意着她。
是她想太多了吧……
“欢欢,别再看他了。”周均岚担忧的声音传来。“妳看起来真的有点苍白,我去帮妳拿点吃的好不好?”
经他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点头晕,可能是因为人太多的关系吧。
“好。”她胡乱点个头。
“妳在这里等我,别乱跑。”留下叮嘱,周均岚穿越人群,走向自助餐饮吧。
然而方言欢却连他何时离去都没留意,她只知道祁东禹和郑昕雅已经来到她附近,接受更多客人道贺。
“恭喜啊,祁特助。”
“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啊……”
“祝你们百年好合……”
此起彼落的声音响起,方言欢的身体摇晃了下,心中的苦涩强烈得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他们就在几步之外的地方,他的手环着郑昕雅的腰,两人皆面带笑容,手中各拿一杯香槟,接受客人敬酒。
这时,她看见郑昕雅手上那枚订婚钻戒。
是他特地为了向她求婚而挑选的吗?他有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单膝下跪?还是他在哪家高级餐厅里安排了意外的惊喜?
她盯着那只戒指,不断地想象,不停地猜测,而每一幕,都令她难以呼吸,胸口闷痛。
那枚钻戒很典雅、很漂亮,闪闪发着光芒,好刺眼,好刺眼……
忽地,她眼前一黑,双脚一软,往下坠落。
“言欢!”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一个熟悉的、焦急的嗓音。
有人抱住了她。
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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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欢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打着点滴。
她微微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好友关切的脸庞,以及母亲担忧的容颜。
“欢欢,妳醒了!”周均岚立刻上前。
“我……怎么了?”她沙哑地问。
“言欢,妳这孩子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叶玉秋马上开口斥责。“减肥也要有个限度,看看妳,居然因为营养不良、血糖过低晕倒!把我吓都吓死了!”
“对不起……”长久以来第一次,她心甘情愿接受母亲的责骂,因为她感受到了母亲的关心。
下意识地,她环视过整间病房,病房里除了阿岚和母亲,没有别人。
真蠢,她期望什么呢?
今天是他的订婚宴,怎么可能为她这个不相干的人离席?
“欢欢……”
她看向欲言又止的周均岚,面露询问。
他迟疑了下,最后道:“妳一定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一阵感动窜流过全身,方言欢对着真心关爱她的挚友和母亲,忽地感到歉疚又后悔。
看看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折磨自己,害朋友、母亲为她担心受怕,她怎么对得起他们?为了关心她的人,她该更爱惜自己才对。
“阿岚,对不起。”她也向好友道歉。“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努力把肥肉养回来。”
周均岚被她的用词逗笑了,这时叶玉秋的声音插了进来。
“妳没事就好,好好休养,妈得先回到晚宴上,离开太久对客人不好交代。”
方言欢神色一黯,点点头。“嗯。”
叶玉秋离开后不久,周均岚想到另一件事。“医生说妳休息几个钟头就可以出院,我回饭店把车开过来,妳先睡一下。”他的金龟车还停在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好。”方言欢乖巧地点头,闭上眼睛养神。
周均岚没有马上离开,反而伫立在床侧,俊脸若有所思。
他看到了欢欢搜索过病房之后眼中显露的失望,不必想就知道她在找谁。
只是他不确定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在她倒下之前,接住她的就是那位祁先生。
还有,祁先生在这间病房里,一直待到医生向他保证欢欢没事,才因一通电话离开。
欢欢晕倒的那一幕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那时他正端着食物走向她,见她倒下,他立刻冲上前,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祁先生。
那男人一脸惊慌,抛下未婚妻不顾,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甚至连他想碰欢欢都被吼了回来。
“别碰她!叫救护车!”那是祁先生当时对他说的话。
他发现自己很难相信,那男人对欢欢无情。
周均岚浅叹口气,安静地走出病房。
同一时间,紧绷的气氛弥漫在饭店的豪华套房里。
套房的客厅中,两个男人对峙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则坐在沙发上低低啜泣。
祁东禹像个早已知道判决的囚犯,沈静地等候中年男人审判。
面对着眼前的父女,心中并非全无波澜,毕竟他们是助他达成目标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踏板,现在这块踏板让他亲手抛开,说完全不惋惜,是骗人的。
取消这个婚约,是他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做下的决定,而他并不后悔。
或许,在他一踏入宴会见到方言欢时,这个念头就已悄悄萌生。
尽避在场人士众多,他就是能准确察觉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