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让几位内大臣先行离去,他无言地望着如雪,虽然该说的都已写在信上,见了面,心里却还是有一分歉疚,好像……”好像他辜负如雪似的。
“你的信我看了。”如雪说道。
海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们并肩走在蜿蜒的花石子路上,眼底尽是花木扶疏、山石嶙绚、亭台楼阁,然而这样的良辰美景,两人却都无心观赏。
沉默了半晌,海格终于开口:“如雪,我真的很抱歉,你是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归宿。”
“你既然觉得我是一个好女孩,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如雪苦涩地一笑,“当我看到那封信时,我以为天就要塌、地就要陷了!”
海格十分地震惊,“你千万别这么想,是我没有福气接受你的感情,这是我的损失,其实你一点也不用难.过。”
如雪努力地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一直以来,我是那么自负,甚至,我还看不起从小在迎春院长大的忘忧,我自以为我的一切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你的心却被她掳走了。”
海格有感而发地说:“缘分真是很奇妙的。”
如雪停下脚步,泪潸潸地看着海格,“我们的缘分不够深吗?”
“如雪,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你长得这么美,况且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赐给你一段好姻缘。”海格看见她流泪,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残忍,没想到他居然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如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惆怅却排山倒海地把她淹没了。她没想到自己会难以控制地哭出来,海格可是她从小崇拜的大哥哥啊!一直以来,两家长辈就有默契让他们将来成亲的,也是她心里认定的夫婿,他怎么口口声声对她说:你可以找到一个好归宿、老天爷会赐你一段好姻缘……她不要什么好归宿、好姻缘,她只希望海格爱她、怜惜她……
海格轻拍如雪的背脊,安慰着说:“如果哭出来能让你的情绪得到宣泄,你就痛快地哭吧!”
如雪忽然紧紧地搂住海格的脖子,就像一个溺水求生的人那样惊惶而无助。
“对不起,如雪,真的对不起!没想到我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海格从没想过如雪的情感是这样浓烈,又这样脆弱。
如雪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海格,“我祝福你跟忘忧白头到老!”
听到如雪这句话,海格终于松开了紧锁的眉头,“我也希望你快点开心起来,永远不要再掉眼泪了。”
“答应我一个请求。”如雪充满期盼地望着海格。
海格点点头。
“吻我一下,让我往后的日子还有一点回忆。”如雪闭起眼睛,等待海格施舍的一点柔情。
海格惊愕极了,但此时此刻,他又怎能再次拒绝如雪呢?因此在心中一阵混乱的犹豫与不安之下,他将自己深带内疚的吻,重重地印在如雪的额头上。
然而这个画面,却不巧地落人远在另一处楼阁的忘忧眼里。
忘忧看见如雪倒在海格的怀里哭泣,接着仰起头,轻启朱唇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海格竟是一脸的意乱情迷。她几乎就要冲到他们面前去把两人拉开,但没想到海格居然低下头亲吻如雪!
“真是可恨、真是该死!”忘忧快要气炸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海格看起来那么……那么刚正不阿,原来也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臭男人。可恶!亏她还是从小在迎春院长大的,总是自豪自己看过的男人比吃过的盐巴还要多;这次,她居然看走了眼,她居然相信海格的鬼话连篇!
忘忧一阵风似的回到斜阳斋,二话不说地开始收拾贵重物品。
婉儿、丽儿见忘忧神情怪异,嘴里哼哼有声,不禁好奇地问:“郡主,谁又惹你生气啦?”
忘忧气急败坏地又重重哼了一声,“我管他娘要嫁给谁!反正姑娘我今天走定了,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
收拾妥一包袱的金银珠宝后,忘忧转身就要走。
婉儿急着拉住忘忧,“郡主,你要上哪儿去?到时皇上问起,我们怎么说呢?”
“就说我死了!”忘忧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让她初恋破灭的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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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迎春院,就算没长眼睛的人,也嗅到了忘忧一身的火药味。
忘忧板着脸,将身上的包袱重重地搁在大厅的桌子上。
“哎哟,是谁把我们姑女乃女乃气得脸色都发白啦?’柳迎春一脸讶然,提高嗓子喊着:“红梅,去替忘忧泡壶茶过来。”
忘忧半晌不说话,柳迎春忍不住问:“又受那个贞格格的气啦?”
“不是,我才不跟那个女人一般见识呢!”忘忧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那是怎么了?”柳迎春又猜,该不会是失宠了,所以才灰头土脸地回来吧?“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点告诉干娘,我好替你拿主意啊!”
忘忧心烦气躁地说:“这种事还拿什么主意嘛!”
“哪种事?”柳迎春紧张兮兮地盯着忘忧,没头没脑的,这丫头到底在说什么?
忘忧咬牙切齿道:“我看见海格和如雪在园子里……卿卿我我!”
柳迎春吁了一口气,“那又怎么样?人家本来就是门当户对的一段好姻缘!”
忘忧愁眉苦脸地说:“你也觉得他们俩是门当户对?那我呢?”
“你?!你只要使出浑身解数,打败皇上身边所有的女人,赶紧替皇上生几个皇子,到时就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你管海格跟如雪干什么?他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忘忧摇着头,“可是我喜欢海格,我不喜欢皇上!”
“那你喜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你喜不喜欢黄澄澄的金子?”柳迎春瞪大了眼睛,放着大清皇帝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一个御前侍卫,忘忧是不是傻了!
她伸手试试忘忧额头的温度,“你没病吧?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爱情不能当饭吃,男人哄女人的话都是屁!只有握住他们口袋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忘忧当然不会忘记干娘的教诲,她打开包袱,“我生气归生气,但值钱的珍珠、翡翠、玉环我也全都带回来了!”
柳迎春看着这些贵重的首饰,心里十分安慰,“这就对了,即使失去理智,也千万不可以放过眼前的一个蹦子儿,否则,那就成了人财两失啦!”
经过了柳迎春的一番开导,忘忧一肚子气终于消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总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脑海里更是塞满了海格和如雪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听着迎春院的姐妹们讲了无数个荤笑话,忘忧只是一脸木然,她笑不出来,也没听清楚她们究竟在讲些什么。回到房里打算蒙头就睡,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偏偏连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当初真该走到海格面前,当面揭穿他的假面具。
“哼!这个该死的男人、可恶的男人!祝你阴沟里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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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顺治发现忘忧“离宫出走”,而急着想让海格跟他也一起出宫找人的同时,皇后和孔思贞却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走进斜阳斋来。
这下不仅顺治吃了一惊,连海格都傻眼了。在宫里,谁都知道皇后失宠已久,平日深居简出,今天怎么会趾高气昂地带着大队人马上斜阳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