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雪无声的离开了树林,林中的打斗、掌风、刀剑声,他都充耳不闻。
在他的心里,严如秋一直就像是他的亲妹子一样,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她对自己有更胜于兄妹的感情,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因为嫉妒,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或许鲁叔是对的,就算得知这样至亲的人犯下了滔天大罪,又能怎么办?是要她抵命?还是将她逐出镖局?或者,就把它当成一个最深沉的秘密,永远的隐藏下去……楚皓雪回到镖局,正厅已摆上了所有镖师的牌位。面对着白烛,他的两行热泪潸潸落下,弟兄们的仇怎么去报?五条人命怎么去索?
鲁大同来到楚皓雪的身边,哽咽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如秋果然是凶手……我该怎么做?鲁叔,您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楚皓雪既痛又悲。
鲁大同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我以为这个秘密我可以一直瞒下去,没想到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我答应过艾馨,要还她清白。”楚皓雪突然说道。
鲁大同惊惶的猛摇头,“如秋是一时胡涂,你不能杀她,更不能因为艾馨而杀她。”
“我不会杀她,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就像我的妹妹,我怎么下得了手杀她?”
鲁大同闻言才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少局主,我看得出来你对馨姑娘的情意,可是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格格,你要考虑清楚。”
楚皓雪默然不语,在他的感情世界里,身分尊卑、道德礼教,都是难以束缚他的,他只知道他的情是真的、心是热的,皇宫内院的高墙挡不住他,执枪带剑的御林军也拦不住他。艾馨若是愿意,他可以带着她,一匹单骑游走四方:若是艾馨不愿跟他在一起,他也不会强求,只会将这份情感放在心中,让它变成一种关怀、一个回忆……???
艾馨在回宫的第二天才见到干隆。
吧隆正在养心殿里看奏折,艾馨到了垂花门外,问了太监:“我皇阿玛现在忙不忙!”
“奴才先去替馨格格通报一声。”
值班的太监正要掀帘子进去,干隆已经听见了艾馨的声音。
“馨儿吗?不是昨天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才来?”
艾馨进了东暖阁,跪下请安。“皇阿玛吉祥,听说阿玛忙着香妃的事,孩子儿不敢打扰。”她故意说道。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连香妃的事也知道了。”
吧隆盘腿坐在炕上,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奏折,旁边还摆着朱砂笔和砚台。
艾馨抬起头来,看见皇阿玛面带倦容,他那一向俊逸的脸庞也出现了少见的苍白。“皇阿玛,有什么事是儿臣能替您分忧解劳的吗?”艾馨问。
吧隆笑而不语。
艾馨眼珠子一转,促狭地笑说:“西苑的宝月楼,听说住着一个冷若冰霜的香美人,如今天气已经回暖了,阿玛一定在想,这个冰山美人的心何时才会暖起来,脸上才会有笑容。”
吧隆闻言笑出来声来:“朕的心倒是逃不过你的眼睛,不知道以你的鬼灵精怪,能不能?朕博得红?一笑。”“若儿臣替阿玛博得的不止一笑,而是一宵……”艾馨笑脸盈盈的盯着皇阿玛。
吧隆本来就对艾馨宠爱备至,今天一高兴便随口说:“以后你就有求必应。”
“君无戏言?”艾馨想再确定一次。
“我倒要瞧你能玩出什么把戏来!”干隆笑睨着这个宝贝女儿。
“就冲着皇阿玛您这句有求必应,馨儿说什么也要把那个冷若冰霜的美人给弄得热呼过来。”
吧隆脸色一黯,叹了一声说:“你别白费力气了,阿玛对她可谓恩威并施,但她的性子烈,宁死不屈啊!”
亡酋之妻还有这样的傲骨,倒真是勾起艾馨的兴趣来了,更何况如果真能替皇阿玛“博得一宵”,以后出宫大可不必偷偷模模了,说不定还可以替楚皓雪拿到大内自由出入的特权呢!
正当艾馨要退出时,干隆忽然问:“唐逸飞呢?”
“儿臣把他赏给威震镖局了。”艾馨低下头,只希望皇阿玛不会发飙。
“胡闹!”干隆轻斥了一声。
“那么您让儿臣出宫,儿臣再把唐逸飞找回来。”
吧隆想了想,说道:“罢了!逸飞本就是江湖中人,他要留要走难以掌握,既然他不跟你回宫,朕也不为难他,你跪安吧!”???爱情的力量往往会激出一个人隐藏的潜力,起码对艾馨来说就是这样。“为了赢得皇上的一句“有求必应”,她是卯足了劲想取悦香妃;不!应该说是替皇上取悦香妃。
这天,艾馨领了一个宫女,带了一盒精致的糕饼来到宝月楼说要见香妃,伺候香妃的宫女行了个礼:“馨格格请稍候,香主子正在行婚礼。”
“她在行婚礼?!”艾馨闻言差点跌倒。
爆女赶紧解释说:“回人信奉伊斯兰教,一天之中要向西方五次礼拜,从早到晚,分别是晨礼、晌礼、晡礼、昏礼、宵礼”。
艾馨这下才恍然明白,她在椅子上坐下。“那我等一会儿吧!省得要再走一趟,恐怕你们主子又要行宵礼了。”过了半晌,艾馨只见一个瘦高的女子映入眼帘,这女子脂粉未施,但翦水双瞳却像诉说着千言万语。她进门来,见了馨格格却不行礼也不开口,只往厅中一站,便让人眼睛?之一亮,周遭一切尽皆相形失色。
“玛弭尔果然是个美人,难怪我皇阿玛对你情有独钟。”
艾馨笑吟吟地道,并吩咐宫女春喜把带来的点心放在桌上。
香妃望着这个馨格格,不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因此寒着脸不发一语,她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个“败酋之妻”,在大清的土地上她是个俘虏。
“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也是前几天才被逮回来的。”艾馨亲热的拉着香妃的手在椅子上坐上。
“格格,你是在开玩笑吧?”香妃一怔,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咦?谁说她冷若冰霜,原来她还是会说会笑的嘛!
艾馨见她一笑,心里也笃定了些。“我才没唬你呢!我数个月前私自出京,途中遇见了唐门的毒蝎女,吓得我额娘和太后赶紧找了个大臣把我抓回来。”
艾馨这趟来,并未聊及其它,就只是一古脑地把她离京后的点点滴滴说了一遍。关内风土民情本来就异于塞外,更何况是江湖中的诡谲多变,听得香妃兴致盎然,原有的一点芥蒂也就消失无踪。
直到香妃该做宵礼的时间,艾馨才离开宝月楼。
春喜大惑不解的问:“格格,您怎么一整晚连一句皇上都没提到?这样怎么撮合他们俩?”
“皇阿玛让兆惠领着千军万马平了回疆,在这场战役中玛弭尔的夫君死了,族人也死的死、降的降,她心里对阿玛、对大清,有多少恨、多少怨!要想打进她心里,得慢慢来,急了反而坏事。”艾馨头头是道的说。
春喜叹了一声,“真搞不懂香妃脑袋里在想什么,万一日子一久,皇上真的对她没了兴趣,被打入冷宫的日子可不好捱,说不定她就得从此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宝月楼关上一辈子,等到头发白了,脸上爬满皱纹了,身上再香也没用啦!”
艾馨笑说:“可是偏偏男人就吃这一套,你没听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春喜点点头,好象明白了。“难怪王公大臣们三妻四妾也嫌不够。”
这时,艾馨忽然又想起了楚皓雪,他应该是回到镖局里了吧!此刻在做什么呢?喝茶逗鸟、饮酒作乐,还是独自凭栏,与她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