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弦换你的肥皂,”男人眼底闪着鲜活的蓝芒,“你的音乐换我的,男人和女人,右边和左边,夫人,请。”
她笑着拍她的手,轻拂琴弦,“好。”他说出一曲她熟悉的旋律,她站左边,他在右边,她挑乐曲中高亢的韵,他则弹出属于男性的沉厚。
在阳光和微风下愉快地催动美妙的乐声,盖文则在旁含笑听。
琴师突然转过身,拨一丝弦向她挑斗,她笑了,聪明地选择了不与他冲突的变调。她看着他流畅弹奏,跟着他的弦动,直到一曲奏终,两人同声而笑。
“我免费把琴弦送你,夫人。”他笑开了嘴,“你是个很高明的琴师,我为你的才能折服。”
“噢,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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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盖文,心中满是喜悦,然后她注意到一整天听到的鸟鸣声现在似乎更大了。
“玛乔说这附近有家肉铺,我想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想逛的店了?”
克莉并没有出声,她瞪着眼前一堆鸽子超过一百个小木笼堆在肉铺店前面,有些笼子关着小鸟,野鸽挤在一起咕叫,雉鸡在睡觉,鲜艳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百灵鸟在笼子里唱着轻快的音符,三只鹰关在笼里凄苦地啼叫。
最大的笼子里有两只白天鹅,它们的羽毛非常美丽,头儿下垂,而几只松鸡张着深色的尾翼走动。
“噢,上帝,”她伸手掩口,“噢,上帝,盖文,这笼子……”
一个男人从桌后站出,肥大的手拍着圆圆的肚皮,“您好,想要弄只雉鸡当晚餐吗?还是要炖老鹰?我们有百灵鸟可以做好吃的派。”
“来吧,克莉,别让这些弄坏了心情。”
阳光仍旧温煦,微风仍亲吻她的脸,人潮仍从她身边穿流而过,可是她不再享受明媚的天气,笼子的阴影沉重地压上心头,她觉得她的爱憎分明的光亮和喜悦都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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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晚餐吃鱼,克莉拒绝吃肉派,用女乃油烤的鱼也只吃了一点,即使盖文知道很难吃得到海产,旅馆主人拿出波尔多红酒供他们享用,酒精让她脸颊染上一层嫣红,可是眼底的忧郁未曾消去。
当他坚持要她说出原因时,她摇头,“我只是累了。”然后上楼回到房里。
稍后他进房间时,她躺在床上,仍是一副沮丧的样子。
“我听到鸟叫。”
他也听到了,希望店主能把鸟笼盖起来别让克莉看到,他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轻抚她的背。
“我知道你看到笼子,心里难受,不过它们是鸟,吾爱,不是人,不是你。别哭,你这样会让我心碎。”
他把她拥进怀里,她转身把脸埋入他怀中,他轻轻晃着她,“在卡里堡的笼子……我没办法不想它。”
“笼子是个残酷的东西,你根本不该被关在里面。”他轻抚她湿漉的眼,把脸上乱发拢到她耳后。
“我恨那个笼子,我恨它。”
“嘘,你现在安全了。”
“可是艾尔有好多英格兰士兵,如果被他们发现我……”
“我把你救出来,就不可能让你回去。”
她的啜泣变成悲切的哭声,他顺着她的头发耐心伴着她发泄,知道她需要时间驱逐心底的恐怖。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有张命令你可能没看,爱德华释免了你们这些布罗勃的追随者,已经结束了,克莉,不会再有人抓你。”
“他赦免了我?”
“爱德华开始紧张了,他想施恩让苏格兰人重新支持他。”
“施恩?”她在泪眼中苦笑,“好多了,这样,我爱你的微笑,你的柔媚,可是你却那么吝于展现。”他说,她笑了。
“盖文,在卡里时你为什么帮我?”
他看着她,有些惊讶她问这个问题,她是个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我要你活着,仅是如此,起初你让我想起乔娜,我发现自己很难看着你和她死于同一个疾病。”
“告诉我关于她的事。”
“她是个甜美的小东西,仁慈,亲切,有着超出年纪的成熟,我们的婚姻是法国提议的,我之所以接受是因为她是个可爱聪明的小女孩,而且我累了,而无法应付那些争权夺利的是非。”
“她怎么了?”
他叹一口气,知道他必须告诉她,可是克莉把手放在他胸膛,即使这意味他将在她面前揭露最深的悲哀,而或许这也是他相信她的时候了。
“乔娜身子向来纤弱,就在我们结婚后不久,她就染上了肺炎,虽然她的病逐渐好转,她却从未完全复原,她一天比一天虚弱,呼吸困难,咳嗽,又常常发烧,她病了许久,我请了一个又一个医师,这就是我为什么懂得一些医疗方法的原因,可是任何的医疗都对她无效,都没用,我什么都试过了。”
“她病得太久,盖文。上帝决定人们的生死,我们无能为力。”
“你不懂,我试着去改变。”他抬起眼看她,“我母亲是个治疗师,克莉她拥有自远古圣者传承下来的力量。”
她点头,“约翰说圣徒科伦巴是你的祖先,我听说过有几种力量在塞尔特人血液里流传,在苏格兰和法国有些治疗师被视为圣者,更多的时候被当成异教徒,不过在苏格兰他们相当受人尊敬,就象那些拥有预知能力的人一样。”
“我母亲有时只需轻轻碰一下人们,就会带来神奇的效果,她对此保持静默,可是我看过她治好小伤,复原大伤,我看过她治咳嗽,甚至更重的病,她可以治好乔娜,可是那时她已经去世,所以我决定自己来治疗乔娜,”他看着双手,“好象我比上帝还伟大,天使武士,他们都这么叫我,我渐渐就相信了他们。”
“对我而言你是个天使,你母亲的力量只是部分的原因,你的手……”
“我没有那份天赐的礼物,我试过了,克莉,而乔娜死了,她就死在我怀里,就在我想治疗她的同时。”
“噢,天。”
“上帝,真的,谦卑的经验,痛苦的教训,刻骨铭心,我发现我不再追求奇迹,可是当我看到你……你的力量,你的固执,你病得那么重,我只想要你活着,克莉,绝望的你活下来,你不会懂的。”
她捧着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盖文,”她渴切的低语,“在修道院里,在我治疗你的那晚,你的手圈住我,在那时我感觉到了什么,一种奇妙的热力,我想是你治愈了我。”
“是上帝决定让你活下来。”
“上帝,是的,可是他派你来治我,我发誓,盖文,那晚我看到了一个天使,在梦里,他是你,有着宽大的羽毛和你的面容,你和天使用不可思议的着我……”她抽口气,“你治好了我,我知道,那晚过后我醒来,发现自己已奇迹地被治好,盖文,我从没有告诉过你。”
“克莉,”他低语,“我要你好起来,可是你活着是因为上帝的旨意,不是我,是因为你自己的执着。”
“你拥有你母亲的力量,你有,上次我被木头刺到,你握着我的手指,伤口就停止流血,我马上就不痛了。”
“那不过是小事,我对乔娜却无能为力。”
“或许是乔娜在年轻时就死去,盖文,或许你帮助她安详的前往另一个世界,那也是种治疗的能力。”
他瞪着她,一种纯然的神奇流过他的心田,他记得乔娜死时的平静,好象她终于能够解月兑一下,她叹了最后一口气,平和的离开人世。
“天使是引导死者的。这就是我曾误以为你是米迦勒的原因,因为那时我面临死亡,你有着天使的温柔,我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