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她苍白的脸上疲惫,看到她累极地伸手挺背,可是没有抱怨,没有一声怨言,他对她的倔强很是叹服。
他对她的怒气早已消失无踪,曾经他沮丧地对她大吼,也了解她对敌人入堡的原因,她只是同情那些苏格兰叛军艰困的处境。
现在在这冷湿的旅途中,他因她的存在而振作,因她选择跟随他而感动,他想把她搂进怀吻去她甜美脸上的哀伤,可是他要她自己来。
他对她赤果果地告白心意,把一颗真心挖出来让她看,已经习惯藏起内心的感情,他发现自己很难表达明心,可是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有多渴望完全的忠诚,他负荷着她会离他而去的恐怖,就象乔娜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终究留下他独自一个饱尝孤寂,他救不了乔娜,他总认为那是因为他不够爱她。
可是他对克莉的爱前所未有的热情,两端的忠诚拉扯着她,他怕她会因为这项忠诚而毁了两人所迫切需要的。
他要求她完全的忠心,但他自己却对她有所保留,他还没准备好向她表达内心最深最脆弱的感情,信任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们停下让马儿休息,他看着她掬水啜饮,看着她伸着手打呵欠。
上帝,他爱她,这个念头一拳击中他的小肮,他盯着她,两眼中刻印她的脸,她的手,她优雅的移动,她象一支烛在他黑暗的心里燃起火焰,他叹息,思绪纷乱地坐在大石上。
她坐在她身旁,两人看着河水冲流过石块,水花溅击声里有着一线微弱的鸟啸。
“那是鹰隼。”她抬头,“可是现在在雾里看不到。”
他仰头一看看到黑影的浓雾,“它在那里,或许是它的伴侣,或是想找一个高处栖息。”
“那真正的自由,看看它的翔翼,……喔,好美。”
“嗯。”盖文只是看她,然后他看向北方,“离艾尔已经不远了。”
“再三里吧。”她说,“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可以看到教堂的塔尖,不过如果你要我待在修道院,两里外有一个,我们在这里过河,愈前进水愈深。”
他无奈地看着灰褐的污流,“比这还深,这河水要把人吞了,”他叹息,“我会在城里的莜地方安顿你,我或许不该这么做,你该回去的。”
她摇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跟着你。”
“为什么?”
“我怕你去了艾尔后就会发现最好还是别养个反叛的苏格兰女人。”
他几乎失笑,“噢,这就是我在那里会学到的?”
“你可能会。”
他再次叹息,察觉到她非常地严肃,不管他做什么,她还是对他有所保留……因为亨利和她对英格兰的恨,因为爱德华和他该死的笼子,因为海奥利和他的贪婪。
她从肺炎的魔掌中活了出来,可是在她内心最深处的伤仍未痊愈,他了解,因为他自己心底隐藏的失落与哀痛也没有平复。
“我们先进城,为你找个旅馆,明天退潮时我会回来,答应我呆在房里别出门。”
“我们之间的承诺还算数?”
“我的永远不变,”他站起身,“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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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落日,她打开旅馆窗户,呼吸新鲜的海洋及面包传来的香气,才刚饱食鲜鱼及蔬菜的她享受到许久以来未曾吃过的美味,现在她靠着窗倾听高地街式的声音。
晚祷的教堂钟声飘荡在街上,商家纷纷关店,马车在路上辄边轧轧疾行,男人们互道再见,女人和小孩的笑声,还有偶尔冒出有一搭没一搭的狗叫。
还有一直不断的鸟鸣,她看到鸥在空中盘旋,耳畔却有更多的白鸽,百灵鸟,老鹰,甚至是天和松鸡的叫声,这些挑起她的好奇心,她倾身向前四处张望。
街上一栋栋房间几乎没有间缝尽是店家,在拢聚的黑暗里的原本热闹滚滚的街一片宁静,耳边仍有鸟鸣,可是目力所及处她看不到任何鸽舍,也没有聚集的鸟群。
先前她和盖文骑过城沟,走向人潮嚣闹的街道,他们经过市集,几乎是走完大半条高地街才决定在这家旅馆安顿下来,这间旅馆靠近市集,被众多店家和葛费雅教堂环绕,从窗户望去,克莉可以看到艾尔河上的石桥,在河不远处,城堡耸立在山丘上俯看整个小镇。
扒文在付给旅馆主人一笔优厚的款项后离开,提醒她他第二天傍晚会回来。
“我已经吩咐女仆明天陪你去星期六市场买东西,”他递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银币,“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东西买,不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
她点点头,看着他走出门。
“愿上帝与你同在。”她低语,然后急忙跑到窗户旁边看着盖文向城堡而去的背影,直到黑色战马和蓝色斗篷在眼中变成细小的影子。
她好想被他拥在怀里和他道别,她觉得孤独,因为他没有碰她,在他走了许久的现在,她仍靠在窗槛上看着艾尔堡。
扒文现在在城堡里了,和海奥利在一起,艾尔一向对英格兰人的地区多一份宽容,靠海的小镇一向融合许多外来人……挪威,法兰德斯,还有入侵的英格兰人。
可是她只在乎一个人,一个有着深蓝眼的萨逊纳男人,他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命,逐渐而完全,改变自己,感到没有他的空虚。
从争论到他似乎疏离又冷淡,她怀疑她是否能再次感受他的抚触,她怕她不能,怕他已经收回他的爱,她沉重地叹一口气,看向晦暗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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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恕?”盖文不敢置信地重复,“她被宽恕了?”
海奥利怨怒地拿出一张盖有皇家戳印的羊皮纸,“你妻子和其他帮助布罗勃的反叛者都已被赦无罪了,这是爱德华的命令。”
扒文眨眨眼,回味着这个消息,他笑了,不可思议的笑,“这是什么游戏?爱德华那么重视在苏格兰的地位,他一向对公开反叛他的人大加砍伐。”
“他说现在有更多苏格兰人投靠布罗勃,我们自己人当然没问题。”梅明戈和欧菲力从房间暗处走出,“可是很多原本爱德华王的支持者现在转投靠布罗勃,为了赢回其他人的忠诚,爱德华王决定施恩赦免苏格兰叛徒。”
“全都是叛徒。”
“我听说这些人都是苏格兰或是英格兰的土地都被国王征去,其他人也担心土地会被没收。”盖文说,“尽避他们对爱德华宣誓效忠。”
海奥利不屑地闷哼,“全都是蠢蛋,爱德华当然得把他们的土地征来才能确保他们对苏格兰的控制权,反正以后他们会再拿回土地的,可是就有很多人不信,反过去投靠布罗勃。”
“我怀疑当我们碰到这种情况时不知会怎么做?”
“有些人铁定很容易变成叛徒。”
扒文压抑着一拳捧向海奥利邪笑的脸的冲动,为了克莉新获得的自由,他不能冒这个险。
“爱德华很担心新加入布罗勃阵容的人的数量,事实上不很多……据我所知还不到一百个……不过现在很多人认为他才是苏格兰的国王,爱德华一定气得跳脚,否则他绝不会撤回对那些叛徒的惩罚,他一定非常不甘心这么做的。”
“不甘愿?你是说这个命令不值得信任?”
“既然你还有好几份,这份我就拿走了。”
“你捉到上星期攻击我士兵的人了吗?那个塞尔特牧师呢?”
“他那天在教堂里为人们做弥撒。”
“有没有布罗勃的下落?”
“他每隔几晚就躲到另一个山头。”
“我们会找到他的,他和他的人愈来愈大胆,上个星期天,他的同伙黑道格……攻击正在教堂做弥撒的英格兰士兵,然后他和他的那伙人在城堡里大祭吃饱了后放火把城堡烧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