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会要我去了。”她快速地穿好袍子,“我以为你会离开我。”
“是吗?”他的声音冷涩,“你的鞋子。”
她系上衣带,穿上鞋子,“你昨晚没有回来。”
“我和约翰在城垣上守卫,和他睡在一起。”他冷淡地说,“因为我们的贵客,金格堡更需要守卫。”最后一句里有着愤怒的苦涩。
她伸出手,“盖文……”
他把斗篷递过去,“跟上,否则我就留你在这里,马上鞍后我们立刻出发。”
“盖文,你会和我讨论这件事吗?”
他已走出门,听到她的问话后骤然停住,长叹一声,“如果我们现在讨论我会把你扔出去。”他说,把木门打开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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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找茉拉真的只是为了麦酒?”盖文骑着战马伴随克莉前行,他的问题平淡无奇,语调却极其严峻,“麦酒……或是谋反?”
克莉谨慎地看着他,一路来他们趄北骑行,冷雾围绕身旁,寒雨在接近午间时终于止息,整个旅途里除了必要的问答外尽是紧张的沉寂。
“我想你现在终于愿意谈谈了。”她冷然说,他冷酷的沉默几乎把她逼疯,几乎向他怒喊叫骂,即使她深知错的是自己。
“回答问题。”
她抬高下颚,“你已经喝了茉拉的麦酒整整一个星期,有些人为了佳酿不计一切。”
“别耍嘴皮子。”他咆哮,“酒很好,付出的代价更高,你在回避我的问题,你计划加入谋反吗?你想做间谍?”
“我不是间谍。”和弗巨一起偷听的回忆令她泛起一丝罪恶,可是并没有对罗勃说出听到的,是弗巨。
“你邀请布罗勃到金格堡?”
一股热气升上她的喉咙和脸庞,“我没有,他不请自来,弗巨欢迎他们,他们两个都知道那个地下室,罗勃可能早就来过了,何况天气又那么的糟。”
他绝望地叹一口气,“你让全金格堡的人都陷入险境。”
“我没有选择,他是我的国王,我的表兄,苏格兰人对亲人有绝对的忠贞。”
“亲人,我是你的丈夫,夫人。”他大喊,“可是和你的表哥比起来却不值一文。”
她台起下颚,鼻翼恼怒地耸动,抗拒着喊回的冲动,“我没有让他们进来,海岸边有个通道直穿山岩,通到地底,他们是这么进来的,我也是直到和大家一起去才看到他们。”
扒文迅速瞥她一眼,“海岩下隐藏的密道?”她点头,他怒声诅咒,“另一个秘密?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低头看着马,决定说出一切,“我那天的确去和罗勃见面,弗巨和他的儿子们带我去那里。”
“为什么?”
“去年九月的逮捕中,我是唯一自由的一个,罗勃不知道他妻女的情况……只知道她们全都被捕,我去通知他们都还活着,他需要这个消息。”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告诉我的萨逊纳丈夫?”她一针见血地说。
“噢,我们永远无法忽略这个该死的事实。”
她的控制力背叛了她,“只要你听从爱德华之命去抓罗勃就不行。”她怒吼,“还有他要你驻守金格堡,偷我们的黄金。”
“偷你的黄金和逮捕布罗勃?”他转头,学深蓝眼眸穿过迷雾直射向她,“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你曾说过要相信我,很显然那并不是真实。”
她涨红了脸把头转开,她信任这个带给她喜悦的爱人,可是一部分的她仍畏于他是英格兰人的事实,“我无法相信你的萨逊纳之血,盖文,而且我也不愿让你陷入危险,可是罗勃要求我的协助和静默。”
“而你都给了他。”他苦涩地说,“你让他进入金格堡,你当然知道他和他的人可以轻易占领城堡,我们没有驻军可以作战,甚至还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捍卫金格堡。”他逼视她,“别把我当成了亨利看,我警告你。”
“我绝不会那样对你。”她喊,“亨利从我们结婚那天起到死后都是我的敌人。他是个残忍冷淡的人,我是让苏格兰人占住了城堡,可是那时我的忠诚全属于苏格兰人。”她愤怒地说。
“现在你的忠诚仍属于苏格兰。”他生涩地说。
她沉默地摇头,曾经忠诚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最近忠诚不断试验她的意志,她的苏格兰和国王,她的英格兰丈夫,全部都在索求她的爱和忠诚,争着要把她撕成两半。
她凝神的冷静转身向他,迫切想让他知道这么做的理由,“我只想帮助罗勃,他们在森林里挨饿,在冰雨中颤抖,有些人病了,寒流即将来袭,除此外我什么也没想,我发誓。”
他沉默地骑到她身边。
“请相信我。”
“昨晚我自己到地下室去。”
“什么?”
“我欠罗勃救命之情,我们谈了许久,我答应让他们待到我们从艾尔回来,他也允诺在我不在时保护金格堡。”她瞪大眼,他迎着她的视线,“现在我欠你表哥的债算还清了。”
“谢谢你。”
“别以为我苏格兰的血液被你引发了,夫人。”他平视前方,下颚昂扬,他的金发垂散肩头,金白纤线的外套披在漆黑的衣衫上,可是他英俊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现在成了你的囚犯了吗?”好一会儿后她茫然问道。
他皱眉,“什么?”
“你是不是要带我到艾尔堡把我关起来?”
“别试探我。”
哀伤想吞蚀她,她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哭出声,这个婚姻曾是她的救赎,可是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它毁去,她爱他,可是这样还不够,她无法背叛她的国王,无法把全部的忠诚献给盖文。
曾经以为布罗勃一把火攻了一个传奇,现在她似乎必须为了相同的理由牺牲自己的婚姻。
“我很抱歉,”她低语,“我必须帮我表哥,可是我不是有意要毁掉你对我的信任。”
扒文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马,她疑惑地看着他,看着他俯身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他的蓝眸在雾气里益发深幽。
“相信你?”他恼怒地问,“我相信你,天知道为什么你遵循着你的心,相信你对布罗勃的忠诚,我知道你无心伤害我,你才是那个不肯相信我的人,你的心早已决定了要对谁忠贞。”
她摇头,“我的心裂成两半,我爱苏格兰,也爱上一个萨逊纳人。”她低声说,她的微启唇瓣,一滴热泪落到他手上。
他松了手指,“没有人能象罗勃那样拥有你全部的忠诚,我羡慕他。”
“可是我爱你,盖文,我爱你。”她颤抖地说,他拭去她的泪,“我知道,用你的热情和你的心,尽可能爱我,可是我要的更多,你却不愿给我。”
“什么意思?”
“我要你对我,给我像给罗勃一样的忠诚。”
“你有的,而且更多。”
他摇头,“我并没有,可是有一天,夫人,我会得到的,到那时你的心将完全属于我。”他抬起她的脸逼视着她,“可是你似乎得先学着了解我值得你的信赖。”
她无语望着他,那两潭水蓝里好象荡着悲伤,却有更多的耐心,他放开手,“我们现在正走了一半路程,如果你怕被囚在艾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要和你一起。”
他看了她许久,点点头才策马前行。
她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抖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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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过迷雾,走过泥泞,沿河岸前行,浸雨的大地尽是淤泥坑洞,弥漫空中的浓雾为远山抹上迷朦的白。
每次他转头她总在那里,一个娇小碧执的暗红身影,他们曾停下一次,无语地吃掉最后的乳酪,她看来心事重重,甚至有着哀伤,可是她几乎没对他开口,仿佛认定沉默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