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然后点点头。
扒文沿着墙边小心翼翼地移动。木材的碎裂声不时响起。
“别走到那里!”她警觉地喊着。“那边地板可能会塌下去。”
他看看她,然后继续小心走着。当他走到窗边,他向她招手。“过来这里。”
“那很危险。”她握紧门把。
他摇摇头。“这个房间的地板比我在城堡里看过的任何地板都要坚固。这些破裂的木材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抬头看看……有没有看到那边,还有那边的破洞。”
她点头。“天花板上一定被烧了个大洞。”
“嗯,弗巨说大火发生当天,下了一场暴风雨。”他伸手搓搓墙壁。“这些是水渍。大雨想必是从天花板落下,在地板被烧坏前浇熄了大火。城堡其他所在也有类似的水渍,所以整座堡才没有全被毁掉,真是令人庆幸啊,小姐。”他扬眉催促着。“来这里,这地板很坚固的,我要你看样东西。”
她谨慎地走着,才发现橡木地板是很坚固,只是被许多煤泥和瓦砾盖住。
扒文走上前牵起她的手,把她向窗边。“那里!”他轻轻说着。
群山围绕的海湾在初阳的照耀下发出闪闪银光,轻雾弥漫的清晨是混合的金、银和粉红,一群冲向天际的白鸽有如流动的云。
“好美!”她轻呼。
“嗯。”他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肩。
“我们将使金格堡重复旧观,你和我。”
“为你的国王。”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苦涩。
“为我们自己。”他说。
他坚决的语气吸引了她的注意。远方的晨光在他眼底闪动,他阳见俊挺的男性魅力一如她初见他时令人痴迷。
“可是你的国王重建这里只为了进驻他的军队。而且他要你去找布罗勃……”
“我知道国王要我做什么,可是我不想成为权力或战争的奴隶,我要将城堡依我的心愿建起。我有钱整修,我也有这块土地的所有权。”他低头看她。“而且我将有你的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低语。
“你是我的妻子。”他扬起浓眉,仿佛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也是英格兰武士的悲哀。”她低喃。
扒文低咒一声,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倏然紧缩,把她转身面向他。“你的挖苦和怒气让我们两个难以和平共处。”
她靠在窗沿瞪着他。“如果你是为了把士兵带来这里,我就不会帮你重建城堡,你别想要求我的合作。”
“克莉小姐,我已经厌倦对你低声下气了。我只知道这曾是你的家。”
“我也没要求你娶我,带我来这里。”
“那你以为是我要求爱德华王把苏格兰领地赐给我的?还是他给的!”
“一个英格兰国王没有权力赐封苏格兰土地!”她大叫。
他眨眨眼,怒气不断升高,他紧箍的肩。“喔,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你觉得我不拥有这里。”
“完全正确!”她高喊。其实,她想对他大吼发泄,她想对他尖叫,甚至打他。或许如此可以让她压下扑进他怀里的渴望。看进他幽蓝的双眸,准备迎接将临的风暴。
“我不拥有这里?我是你丈夫!”他厉声说着。克莉僵直身子等着他的狂怒,可是他克制住自己。
她握紧拳,再无法控制自己。“你是个入侵者!”
“我是你丈夫。”他坚定地说。“就像我拥有这座城堡一样,不管是因为你的国王的命令或是我的。”
“我不同意。”
“同意?我们在卡里堡教堂里都听过你说愿意了。我们在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妇,金格堡也成了我们共有的。”
她看向一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更气她的心为他的话背叛自己。他接受她是他妻子的事实,一点也不恨她。深吸几口气,试着找回自己的怒气。“那你是想留在这里了。”
“如果我现在回法国,就等于是背叛王命。”
“别以为我会因此同情你。”她斥道。
“小姐……”他重叹口气。“我回英格兰取得该是我的土地,我不想再待在法国。我并没争取要金格堡,也没想到我会娶另一个妻子,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不管结果如何我绝对会忠于婚约誓言。我不是亨利,就像我昨晚说的一样。”
他靠她如此的近,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拂上她的眉间。她不情愿地看向他,看着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他炽热的吻。
“我不需要偿还亨利欠你的,也不必为爱德华王什么。”他低语。“我也不是你所谓的残暴的英格兰人,你亦无需对我发脾气。”
她的心在她胸腔猛烈撞击。她想要他吻她;她想再次对他大吼。这种两极化的挣扎几乎让她发狂。
然后他的话在她的脑里成型。“另一个妻子?”她疑惑地问道。
“她两年前死了。”他抿紧唇瓣,颊上肌肉抽动。
“她是法国人?”
“方特洛斯的女伯爵。死时才十九岁。”他的手从她肩上滑下,看向远方。他退缩的脚步和僵硬的身形反映出他深切的悲痛。
“你有子嗣吗?”她轻问。他摇头。
克莉突然很后悔斥他为入侵者,她既自私又冷酷;有可爱的孩子在身旁,她的家在她脚下,不管现在如何,将来终会回复旧貌。受伤的不只她一人。
扒文随着深切的痛楚;她看得出他眼底的阴影,悼念爱他的法国妻子。她勾起一丝妒意,更有对他深深的怜惜。
她轻触他的手,然后马上缩回。“我……我很抱歉。”她低语。
他眺看海湾。“你真是喜怒无常,一分钟前恶如悍妇,下一分钟温柔如天使;我们都有自己的哀愁和痛苦,小姐,也许现在你该想想怎么控制自己的尖牙利嘴和脾气。”他骤然转身大步走向房门,然后他转过头。
“如果你怕走过地板,就靠着墙边走,即使你不认为,可是这里其实安全得很。”
他迅速地走下阶梯。
克莉小心翼翼地走着,站在楼梯底端,看着盖文大步迈向天井,深蓝的斗篷在阳光下迎风飞扬。
深沉的在她心里翻腾,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她希望盖文在地底的储藏室对她的承诺永远不变:只要他们俩在一起,他将只是个男人,而不是英格兰武士。而她只是个女人,不是苏格兰人。
她走进庭院想追过去向他道歉,可是她终究停下脚步。他的肩僵硬挺直,他的步伐急迫,直直朝约翰走去。
她看着城墙轻叹,即使被毁了,金格堡仍有着浑厚壮美的吸引力。这座城堡是可修复的。
她担心她的怒气和尖刻会毁了这个婚姻。或许她也会毁了金格堡,更会毁掉比古老宝藏更重要的珍宝。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像金格堡一样,盖文心中也有同样的宝藏。他拥有的远比展现在她面前的来得多,而她想去探索。
她叹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克服内心深切的怨恨,即使是为她所渴求的。
第六章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盖文、约翰和威廉站在墙垣上,试着用泥浆和稻草混和的涂料将松动的石头重新填入城廓。覆着白霜的石头滑溜溜的难以抱紧。又因他们撑拌的泥浆加的是冰水,涂料更是坑坑洞洞,无法有效的粘住石块。
扒文被冻得手指僵硬。他发着誓决定从此一定要带着手套做事。他懊恼地再次把石块嵌回墙上,连威廉大叫也懒得抬头。
“哇!爵爷!一大堆村夫往这里来了!”
“有多少人?”盖文心不在焉地问。
“别毛跳,小子!”约翰一边搅着壶里的泥浆一边说着。“你会把你美丽的妈妈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