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点头道:“我确实犯了罪,如果注定得以这样的方式偿还,那就这样吧!”
“你不怕?”她作势握着匕首,要刺向他的心窝。
“我怕。”也因此他更无法原谅他自己。自从尝到面对死亡的恐惧,他才明白自己的残酷,才了解自己的罪恶有多深重。
“既然怕,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在我杀你前杀我?”她把匕首抵住他的心窝,“我只要稍微一用力,你就会被这把利刃穿透,你不试图阻止我吗?”
她希望他会,太轻易的复仇,会让她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受苦感到不值。这样就好象为了杀一只奄奄一息的鸡,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磨利刀刃的感觉。
他的嘴角露出微笑,“我甘愿死在你的手下。”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可风,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所有的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你别恨自己,也别恨我们的孩子。”
她倒抽一口气,好不容易握稳的匕首开始颤抖,摩擦着他胸前的衣服,“你……知道了?”
他点点头,怜悯地说:“你瞧瞧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这么的憔悴虚弱,这样的你如果复仇?如何孕育……你的孩子?”
“我的?”她悲凉地说,想他伟大的昶王怎么会承认她一介民女所生的孩子会是未来的小王爷?
她冷凝着一张脸,忿忿地道:“说得好,这是我的,跟你昶王一点关系因为没有!”
他的脸上掠过一抹心痛,但只是一闪而逝,她没能捉到。
“你能这样想最好,那是你的孩子、你的血肉,这孩子若能生下来,将来张大,一定是个可爱……聪慧、善良的还孩子。”他感慨地说,只可惜他没法亲眼看着小孩长大。
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明白了,仁慈的“晓过”在为这个孩子求情,求她给这孩子一条生路,不惜舍弃一个做父亲的权利。
她的手剧烈地颤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你……你要变得这么好?为什么……你……你不继续坏下去?”他若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昶王”,她绝绝对对会一刀杀了他!可他偏偏不是。
他的眼里充满哀凄,“我也后悔啊!如果我当时不曾领悟,我就不会有迷惑的痛苦,你也不会困惑地杀了我,但现在……”
“王爷,我拿了好些东西给王妃……”李央捧了一大堆的点心走了进来。却看到眼前这幕景象,吓了一大跳,手上的东西全落了地。
“王妃你……”
朱见云的动作很快,在她反应之前,把匕首夺了过来,并把她拥入怀中,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不必惊慌,这是我跟王妃之间的游戏。”
他淡扫一眼地上的狼藉问李央,“这些是什么?”
再怎么说,他都不能让可风在这个情况下杀了他,那她不但得背上谋杀的罪名,且绝对插翅难飞。
“这……这些……是我帮王妃准备的点心。”李央这才回过神来,满脸疑惑地捡着地上掉落的点心,“王爷,你跟王妃都是这样玩的吗?”他真的无法苟同这样的玩法,好危险喔!
“怎么?你有意见?”朱见云冷眸向他横扫过去,示意他少多管闲事。
“不敢,属下不敢。”李央赶紧卑躬屈膝应道。深怕惹他不高兴。
可风偎在他的怀里,他宽大的肩膀仍如她想象中那般,温厚的胸膛依旧暖呼呼的,她曾经如此依恋这个肩膀,只愿天长地久的依偎着,但现在……
她推开他,踉跄地后退数步。
“小心,你的体力还没恢复。”他想扶住她,却看到她绝望地摇头,遂停下脚步。
“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李央实话?”
“王妃,你要告诉我什么?”李央实在很好奇,又很恐惧,王妃的眼神悲伤得令人心底发毛。
“不许说!”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喝道。
“我是个刺客,我是开要昶王的命的——”她大叫。
可她剩下来的话全被他用手捂住了,但还是来不及,李央还是知道了实情。
“你这是何苦?”教他怎么眼睁睁看着她被追杀?
“王……王爷,这是真的吗?”李央呆住了,瞧王妃说得像是真的,但王爷又死命地抱住了王妃,“还是……这也是你们的游戏……”
他蓦地羞红了脸颊,因为王爷当着他的面,就这么熊熊吻住了王妃。
“咳!咳!咳!那属下不打扰,这就告退。”
李央识相地捧着点心退出,留下房里的人火热地缠绵。
“可风,我的可风……”他低喃着,灵活的舌头伸进她的檀口,激烈地与她纠缠,半个月未见,如今佳人在抱,他才知道他的思念竟是如此猛烈。
她泪流满腮,无力地瘫倒在他的怀里,她好怨、好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仇人,却下不了手杀他,还这么亲昵地瘫在他的怀里,身子不受控制地为他燃烧。
“为什么……”她低泣,心里头好苦好苦。
这问题,他也在问。
他拦腰把她抱起,迈步往床走去,心疼地看着她埋在他的怀里哭泣。
只要能使她快乐,他愿意做任何事情,连他自己都很意外地会这么用心的去“爱人”,这不像他,却又是真实的他。
“不要哭了,可风。”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再悄悄地爬上床,与她并躺着,伸手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不禁心忖,这样的软玉温香,他还能再拥有多久?
总有一天,她会狠下心肠,了结他这罪恶的一生,而且,恐怕他还会暗中推她一把,让这一天提前到来。
“可风,对于过去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但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我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的。”他沉重地叹口气,感觉怀中的人儿僵硬了身子。
她气愤着他为什么要提起?那是她想忘却又忘不掉的事实啊!
“不要再说了!”她啜泣道,捶打着他的胸膛,“我恨你、我恨你,你听到没有?你明不明白?”
他沉默地接受她的捶打,如果这样的发泄能够让她舒服一点,他很愿意承受。只是她打的力劲这么小,反而让他感到忧心。
她太虚弱了!
“可风,答应我,好好调养身子。”他顺了顺她的发丝。
他的温柔让她的泪水掉落得更凶,“你……别以为你对我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他不需要感激,“你还年轻,不要为了仇恨而毁了自己。”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仇恨?所有的仇、所有的恨,都是因为他,都是他造下的罪孽啊!
她大力地把他推开,纤指指着他,厉声地指控,“是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无数的人!”
他无言地点头。
“就算你出家当和尚、念了几万部经书,都弥补不了你的罪恶!”
他点头以对。
“就算用你的生命也偿还不了你所犯下的罪孽。”她忿忿不平地道。
他仍然颔首,平静地询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执意要杀我,让你的双手染上血腥呢?”
她楞住了,是啊!为什么要杀他?他一条人命哪有资格抵得过秦家村一百多条的性命?更何况杀了他,反倒让她的手沾染了血,而最糟的结果就是秦家村再添一条冤魂。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放弃杀他复仇的宏愿——
但那腥风血雨的一幕又闪进她的脑海,不!她忘不了他的残酷、忘不了她亲人的冤死,她得杀了他!用他的头颅、用他的鲜血,祭拜含冤未雪的亲人家族啊!
她脸一沉、心一狠,“你必须得死,你得用性命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