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同情心再度泛滥。这样的皇上当得真可怜,就像鸟被砍掉了翅膀,还能叫做是皇上吗?
“木贤卿,我们别说这些了,你陪朕喝酒,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他自斟自饮,“还愣着干什么?喝呀!”
“好,我喝!”她家气干云的斟了满满一杯酒,一口饮尽。
呵!好酒!丙然是边境那些劣酒所不能比的,这酒又香又醇,酒香弥漫在鼻间,让她忍不住再斟一杯……又一杯……再一杯……
皇上没有注意到她的“牛饮”,依旧忧愁的说:“朕有时会想,或许我根本没有统治万民的才能,不然,怎么会连东厂、西厂都治不了,还得不时承受母后的责骂?唉……”
很快的,她面前的那壶酒喝完了,但她的酒瘾才刚被挑起,真是扫兴!
她不由得偷瞄皇上手边的那壶酒,在心中思索着,有没有可能偷天换日,把他的那壶酒偷换过来?
皇上目光悠远的看向远方渐渐昏暗的天色,“唉,朕自小生长在宫中,从没见识过这天下的风貌,什么西湖美景、长城万里。朕只在书上读过,从没亲眼目睹。想想还真好笑,朕没看过这天下,竟然还统治天下,没见过万民,但万民的生命却全操在朕的手上。唉!”他拿起酒壶想倒,却倒不出半滴酒。奇怪,他什么时候喝光的?
他扯开喉咙,“小丙子,再去拿一潭酒来。”
“奴才遵旨。”
一潭?
她简直快乐歪了,如果能全部给她喝,那该有多过瘾呀!
“木贤卿。你在想什么?怎么唇角带笑呢?”
她赶紧敛起笑容,信口胡诌,“微臣是想到了这天下的秀丽风光。以及民间浓厚的人情味。”她总不能坦白说她是在想他的酒吧!
“哦,说来给朕听听。”他饶富兴趣的说。
她清了清喉咙,“光听哪能尽兴?凡事要亲身体验才能知晓其中的乐趣。皇上。微臣觉得你不只要听,还要能行,只要你走过一趟民间。开阔了视野。就会知道要富强国家应该怎么做了。”
她的这番话听得他心痒痒的,“木贤卿。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你愿意陪伴朕吗?”
“当然。”
他笑了,笑得好看极了,让她忍不住看呆了“皇上,酒来了。”小丙子突然冒了出来。抱来一坛酒放在地上,“我来为皇上添一壶新酒。”
她骤然回过神。天,她在想什么?!怎么光看着他的笑容就头昏了?他可是个昏君耶!为那种浆糊脑袋发昏太不值得了!
可是,他的脑袋里装的真的是浆糊吗?
她为什么愈看愈觉得他不是百姓口中辱骂的那种昏君?是她的眼光有问题,还是她被骗了?
“皇上,奴才告退。”小丙子把重新添满的酒壶恭敬的奉上,然后低头告退。
她沉思的看着皇上倒酒,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你知道百姓是如何看你的吗?”
他敬酒的动作倏地停止,缓缓的摇首,“朕要如何晓得?朕从没遇见过一个敢跟朕讲真话的臣于,只除了你,木贤卿。”
她受宠若惊,难怪他这么亟欲亲近她,这么想听她的真心话,原来所有人都对他说谎。真可怜,他这样怎么能分得清楚是非善恶呢?
“皇上,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了。”如果他一直是处在这种充满“谎言”的环境里,也难怪他会变得昏庸愚昧,因为没人教他嘛!
“什么事?”皇上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事。
“就是你下旨判王浩通敌叛国,诛杀他们全家……”她突然住口,懊恼自己不该说溜嘴,“不,没什么,微臣什么都没说。”
但已经来不及了,“你给朕说清楚。什么王浩?他是谁?”
不会吧?他连王浩都不认识,既然不认识,又怎么会判他满门抄斩?
“皇上,你不记得这个名字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摇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你没说谎?”
“大胆!”皇上当场拍桌而立,怒不可遏的大吼。竟然有人敢质疑他的话,暗示他撒谎?!“木思源,你当朕是个小人吗?”
她吓死了,马上站起来,跨前一步想跪下来赔罪,没想到竟踢到小丙子抱来的那个酒坛,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倒,“啊!”
“小心!”皇上下意识的去扶她,刚巧扶到她的胸部,那柔柔软软的触感,让他倏然一惊!
她赶紧站好,打算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请皇上息怒,恕微臣无礼。”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心想,该不会这一扶,让他发现了什么吧?她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祈祷——祈祷他一定要是个昏君,否则她就惨了!
皇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那种柔软的触感,分明就是女人的胸部。
他不可能会模错的,后宫多少佳丽供他“练习”,他难道还会分不清男性与女性的胸部吗?
他紧握拳头,愤怒的想,这木思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女扮男装来欺瞒他这个皇上,真是罪不可赦!
不过,她的胆量倒是不小,智慧也不低,如果就这样把她推出午门斩了,那他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遇见敢跟他说实话的臣子?
他松开拳头,声音柔得像风,“算了,不过你倒是告诉朕,王浩到底是谁?”
“他是银川巡检司。”她必恭必敬的回答,再也不敢隐瞒,深怕再惹他生气,会替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银川巡检司?”他重复一遍,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却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无奈的摇头,“朕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她看他的眼神有点不满,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也难怪皇上会不记得,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边境巡检司,哪值得皇上的关注呢?”这算是为他找台阶下了吧?
可他不领情,还是变了脸色,“你说,朕对王浩做了什么事?”
她咬住下唇,“往事已矣,皇上还是忘了吧!”
现在提起这件事似乎不妥,毕竟,她并没有证据来证明王伯父一家并没有通敌叛国,凭什么要皇上下令开堂重审?
“你说清楚,朕到底对王浩做了什么?”他的口气更加严厉了。
她只犹豫了一下子,顾不得可能会被砍头,决定豁出去了,“皇上下旨说王浩通敌叛国,诛杀全家。”
皇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根儿没这印象,“谁说是朕下旨的?”
“百姓们这么传说。”
可他的确没下过这样的圣旨呀!到底是谁这般大胆,居然敢假传圣旨?
“难道王浩一家没经过审判吗?”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蓦然了解,皇上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知情,“没有。”那王伯父一家可真是冤枉,还有她也是,不但无辜受累,还离乡背井来到这儿。
“大胆!”他又拍了一下桌子,“木思源,你说,朕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吗?”
她怎么晓得,她又还不够了解他,但未免他动怒太甚,她还是轻声的说:“不,我不这么认为。”
他看她一副贼兮兮的模样,直觉她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他,“木贤卿,你为何特地提出王浩一案?莫非你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该不会就是王浩的女儿吧?
闻言,她不禁害怕得手脚发抖,全身发冷,“微……微臣……”完了,她的身分就要被拆穿了!
“说!”
“微臣的心上人就是他的女儿。”她灵机一动,随口扯了一个谎。
“木贤卿,你不是早已娶妻了吗?”皇上刻意拖慢语调,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吐。
对喔!她早已宣布自己有“老婆”了。这下子惨了,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