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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弄月 第3页

作者:苏缇(夏雨寒)

但想瞒过敌人的耳目就要先瞒过自己人,只是经过这几年后,似乎瞒得太过火了,前些日子,中玉竟然跟她提想娶妻生子的事,简直吓坏了她。

想到这儿,三婶不禁伤心起来,“老爷、夫人,我不是故意要把小姐弄成这样的,我也想她嫁人生孩子啊!可是,她现在却想娶老婆!”

她感到罪孽深重,万一小姐真的爱上女人,对搞女人上了瘾可怎么办?

那苏家岂不断后了?

“老爷、夫人,你们当初干嘛生个小姐,而不是生个货真价实的小少爷呢?”三婶不禁摇头感叹。

★★★

安武公侯府壮观雄伟,绕着外围步行需费时半个时辰,其朱色大门外,除一双石虎雄踞看守外,另伴四名彪形大汉严肃的站岗着。

夜昏了,如人般大的红色灯笼高高悬挂在门檐下,泛着金黄的烛火,点亮夜色中的安武公侯府。

气派!

苏弄月看了只觉嫉妒,属于自己的天地只有四尺见方的房间,上头是茅草盖的屋顶,下头是干土地,用的是不加矫饰的粗胚器皿,喝的是劣茶配院中的井水,她的生活就是不断的受人使唤,唱些、演些别人喜欢的戏码。

而这安武公却处处和她不一样,住得好、吃得好,而且他是主子,可以使唤别人,也可以使唤她。

人生而不平哪!

“中玉,待会儿要表现好些,一定要让那群人印象深刻、赞不绝口。”班主紧张得一直叨念吩咐着。

弄月随着领路人穿过重重的回廊,“班主,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他们身后跟着班里的其他团员,一向与中玉搭档演出的旦角花慕蓉微微落后他们俩,尖着嗓子紧张的问:“我们今晚要演什么戏码?是中玉最擅长的石崇藏珠吗?”

“那是个悲剧不大好。”班主忙摇头,慎重的宣布道:“就演占花魁吧!”

弄月没啥好反对的,反正演啥她都没差。

“今晚那个传说中的‘闻风将军’会不会出现?”花慕蓉忧心忡忡的问。

这位“闻风将军”弄月也听过,据说敌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不战而逃,是安武公的独生子,听说个性很冷、不拘小节、很狂傲。他的“性趣”也被传得绘声绘影,或许是应和着流行吧?听说他是男女不忌。

唉!她不禁同情起花慕蓉来,身为旦角,他昂藏的男子气概被磨得不见踪影,反而显得阴柔娇媚,就连皮肤也同女子般细女敕白皙,再加上面貌姣好,所以很受达官权贵的注意,她还知道花慕蓉已经把借出去了,更知道花慕蓉恨透了这等变态的待遇。

“不管他在不在,慕蓉,你都要小心,能避就避着点。”她诚心建议,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好朋友又得好几天不能走路。

“说避就能避吗?”花慕蓉闷闷不乐的回道,“我又不像你那么聪明,滑溜得像条鱼似的。”

弄月露出苦笑,她若不滑溜,恐怕团里常痛的人会是她。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能得到这些大人们的垂爱,是你们的运气,像我就没这机会。”班主一脸惋惜的道。

弄月和花慕蓉瞥了一眼班主肥硕臃肿的身体,无奈的对视着,唉!班主是永远也不会了解这种痛苦的。

★★★

用上好桧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弄月穿着一套黑色缀有补钉的衣服,背着两个小木桶,扮作卖油郎秦种在街巷里叫卖,“卖油啊!谁要买油呀,”柔沉的嗓音稳稳的唱开,“逐蝇头潜身闾里,淹骥足努力驰驱。”

这时候,花慕蓉穿着白色华衣乘轿而来,在两名男子的护卫下婷婷下轿。

卖油郎看得痴了,愣愣的唱道:“分明是仙女恍遇天台上……魂飞,险教人望断楼西。”把一见钟情的痴呆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才刚唱罢,观众便感动得拍掌叫好,这般热烈的反应让弄月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两眼不经意一瞥,心猛然一悸,那是一双很冷的眼眸,残酷的看着她,那双眼里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没有一点因她的戏而入迷的神情。

弄月觉得心裹不舒服了起来,趁暂时下台,她忍不住拖着班主询问:“那个坐在第一排中间,都不会笑的汉子是谁?”

班主慌张的想揪住她的衣襟,基于多年来不和任何人有太过亲密接触的经验累积,她马上下意识的退开。

“他到底是什么角色?”弄月又问。

“小声一点!他可是个大人物,就是那位‘闻风将军’风君德哪!你可要小心一点,别得罪了他,要不然——我们大家全都死定了。”

太夸张了吧!弄月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

罢刚虽然只是匆忙的一瞥,但那身形看起来是那么的文质彬彬,肌肤也不像是终年驰骋沙场,常在烈阳曝晒下的样子,而且他表情冷虽冷,但她看了后也没起闻风而逃的想法啊!外头的谣言误传得太厉害了,他一点也看不出“危险”的样子。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让他对自己另眼看待,让那倨傲的眼眸懂得欣赏她表达出来的艺术。

又轮她上场了,她精神抖擞的上台,装出一副为情苦恼的模样,幽幽唱起,“透骨痴情难自遣,捱长夜辗转如年。鸡唱三声,日光一线,重提起相思千遍。”

长叹一声后,又道:“昨日从湖边偶然经过,偶遇一个天仙的佳人!让我神驰,相思无限,她到底是何家的女儿?我且在此处等候,看是否有缘能再见面?双扉半掩帘漫卷,只有那乳燕呢喃语画椽。零乱飞花依鲜,好教我愁似织,望将穿。”

然后不经意间,她瞥见观众席里有一张梨花带泪雨的脸,只见那姑娘感动得噙着泪,拿着绢巾不断的拭着眼角,却吸不干泛滥的泪水。

她不禁得意起来,暗想:这才是好观众,才是懂得看戏的能人啊!随之精神为之一振。

“难道昨日的相会是……”她装出一脸不愿相信的表情唱着,“是浑梦,错将美景当成仙。”然后露出猛地警觉的表情,“呀!有人出来了,我暂且站到旁边去,看是何人?”

花慕蓉带着琵琶上场,坐着清唱,“度柳浪莺声百啭。过花港苹香一片,春晓苏堤葱蓓。”

弄月得了个空往观众席上看去,蓦地得意充满全身。瞧!每个人莫不屏气凝神的欣赏,那种注视仿佛化成某种力量往她身上流窜,就是因为有这种力量,她的演技才能日益精进,往上一层层的寻求突破。

陡地,她神情一愣,观众席上竟然少了那个倨傲的“闻风将军”——冷眼的风君德。

★★★

曲终人不散。

戏演完了,但爱戏的安武公设下筵席,想跟这群杰出的优伶互相切磋演技。

她一向不胜酒力,所以尽可能的不在外人面前喝酒。

班主却频频劝酒,“中玉,多喝些,安武公侯府里的美酒可是很难喝到的。”

她可不觉得班主的想法有那么单纯,十几年的相处,班主应当很清楚她酒后思路虽清晰,但却会全身酸软施不出什么力气,难道……班主想将她跟安武公送作堆?

看着安武公风成,脸上的肌肤有着深深的纹路,甚至往下垂,圆滚滚的肚子不晓得藏了多少油,喔!只要一想到他用那双肥渍渍的手往她细女敕的身上模去——她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恶心得想吐。

没想到此刻真的有一阵胃酸涌了上来。

“中玉,怎么了?”花慕蓉发现她的异样,关心的询问。

“想吐。”她压低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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