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苹半信半疑。“这只是你的说辞。”
“不是这样的。如果我见了她,你才会更生气。我真的讨厌制造麻烦,讨厌自找难受的局面,尤其你又在场,那会更奇怪。”
他的话又刺伤她了。星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观察他的表情。“我知道,你嫌我是丑小鸭一只,带不出去,见不得人。”
常宽笑出声。“天地良心,我怎么会这么想?”
星苹委委屈屈地说:“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每个人都知道钱嘉薇是你的女朋友,她那么漂亮,人见人爱,你怎么会喜欢我,我——”她又红了眼。
“拜托拜托,不哭好吗?”他心慌了。他和那些朋友在一起海派惯了,鲜少要这样哄女孩子;以前嘉薇光和他吵,绝不肯委屈自己用眼泪来逼他,个性比男人还硬还强;没想到他却在小苹果身上,见识到了女人的可怕。“你不是一向都很自信吗?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自卑?”他觉得好笑。
“我那有自信?”她很郁闷。“所以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
他真的被她的逻辑给搞得一头雾水。“还有,我要澄清一点,她是我‘过去’的女朋友;我跟她是真的结束,不可能再有发展了。”
“都是你的话。女朋友就是女朋友,还分什么过去不过去的?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你‘现在’的女朋友。”
他讶异。“我没有吗?”
“没有。”真的没有,就是没有——症结就在于这个。也许因为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态,星苹多盼望他能向全世界宣告,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钱嘉薇已成过去式,而她和常宽在一起,她才是他的唯一,现在,未来。
“如果我说了,你就相信我了吗?”
她闷哼,像蚊子叫。“我不知道。”
常宽牵起她的手,这次她乖乖的,没甩开他。“小苹果,听着!我不是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孩子的人,也不擅表达,你要我海誓山盟,我不会,要我保证未来,那也太远了,我做不到;我只能说,我真的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如果我在大街上吻你,算不算一种表达方式?”
常宽说到做到,星苹还来不及表示赞同与否,他就不由分说抱住她,吻了她。吻得她忘了伤心,吻得她破涕为笑。星苹转而狠狠抱住他,亲够了才愿意放开他。
她的脸红咚咚的。“你真是个怪物。”
“我是!谁叫你喜欢我这个怪物。”
“其实你不进去也好,你要是真的跟她打了招呼,我才会吃醋吃死呢!我很爱嫉妒,你要知道这一点。”
常宽用胳臂圈住了她,那素素净净的脸在他眼前,令他无法转移视线。她那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眼光总是令他不太敢直视,怕自惭形秽,怕自己无所遁形。因为她是那么年轻,年轻而天真。
“相信我了吗?”
“我不知道。”她坦白地说。“你总还会再遇见她,因为你们太熟了,而这世界又太小了……”
“你放心。再怎么样,我绝对不会伤害的人就是你。”
星苹的眼睛眨了眨。“常宽,你写首歌给我,好不好?只给我的,我要你送我一首独一无二的歌。”
她真孩子气,只要求一首只属于她的歌。
“有没有时限?我不敢保证还写得出来。你没看我江郎才尽,还处处碰壁被打回票……”
“我对你有信心。”她崇拜、信赖他的眼神,从没有改变过。这给了他异样的感受和鼓舞的动力,在这么单纯支持信任的眼光下,他感觉自己昂立、膨胀起来了,仿佛他是她心中最大的信仰,唯一的寄望,是神、是力量。“没有时限,我相信你一定写得出那首最美的,只送给我一个人的歌。”
???
尧天用宇斯给他的钥匙开了门,在书房里找到了左儿,左儿闻声回头,脸上是怯怯的表情。
“左儿,你还生爸爸的气吗?”
心防一解除,左儿再也武装不了,扑进父亲怀里。“我没有。我还怕爸爸气左儿,不想要左儿,再也不来、不认我这个坏女儿了。”
尧天听了她的话,感动得无以复加。左儿的反应和他所预想的有千里之距。才几天不见,这个向来骄蛮的女儿变得如此懂事明理;真得感谢宇斯,他必定从中出了不少力。左儿也只肯听他的话。“爸爸不该一时冲动打了你……”
“不!是我的不对,我没有弄清事情,就不分青红皂白对客人无礼,让人家很下不了台,宇斯表哥骂过我了,我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左儿十分温顺乖巧。“爸,宇斯表哥说的话我全听进去了,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那位晏小姐陪个礼?否则真是太对不起人家了,也让爸爸没有面子。”
尧天心中有难言的苦。不只是左儿,连他想要预约一个赔罪补救的机会都不可得了。几天前,星云还陪在他身旁,谈笑风生,转眼间已翻脸不相认,这令他很难过。他还能怪谁?唯有深深自责。只因为他无心的隐瞒,却赔上了他和小梅的大半人生,是他铸成了廿年无可弥补的大错,和那么多挽回不了的悔恨、幽怨。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能这么懂事,爸爸已经很欣慰、很开心了。”
案女俩仿佛由这个事件的发生而抛开过去的争执,重新走入彼此的内心世界,两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亲密、亲近。这回左儿终于解开心结,了解父亲对她的细心守护与真心关怀,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很幸福的。
她因为太高兴而不由自主地哭了。
“爸,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时常惹人讨厌?”
尧天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脊。只有左儿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他才做过这个动作。“谁说的?你一点都不坏。在爸爸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善良、最可爱的女孩子。”
左儿满意地笑了,纯真的俏脸上充满喜悦。“小健也说我善良,可见得我真的还很不错。”
尧天一时没听清楚。“谁是小健?那是你的朋友吗?”女儿的朋友他向来不认识几个,一旦过问了,左儿就嫌他干涉她的自由和交友权。
“没什么,那是个不重要的人。”左儿亲昵地揽着父亲的脖子。“爸,我是不是你的心肝宝贝?”
尧天笑了。“你当然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有人敢说不是吗?”
“在你心里是不是属我占的分量最重?”她问着问着,自己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问这种问题真好笑,是不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问。说起来我实在很笨,以前我总不相信爸爸是真疼我,老是跟你顶嘴、发脾气,惹你烦恼,到今天我才弄清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还是老爸。”她一连在他颊上亲了好几下,腻着像头小猫,把尧天的上衣领口印得都是粉红唇印。“我好幸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老爸也很幸福,好久没有小姐肯亲我啦!”他打趣道。
说到这点,左儿就紧张了。“爸,以前好多阿姨要追你,你都不要,最近却有你要再婚的传言。”她索性渲染得严重点,以便能刺探到实情。“我要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尧天避重就轻。“传言也不过是传言罢了。”左儿的误打误撞竟猜中他的心事。虽是两回事,但还真点对了主题。
“可是很多人都说你交了新女朋友——”
“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反而是别人清楚呢?”
“那么,那位晏小姐真的不是——”
尧天无奈地想,他的女儿应该去当律师,因为她有追根究底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