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的吻给占据了。他的嘴唇火热而猛烈,像磁铁般牢牢吸住她。她忘了感受,连思绪都成了真空,只知道心狂跳如擂鼓。她从闭起的眼睫间偷眯他,常宽投入的脸庞,紧闭的眼离她只咫尺,她的心又是猛地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也不知那个吻是怎么结束的,但她终于知道了腾云驾雾是什么感觉,写小说的人没骗她。星苹想着当天使的快乐,她今天已经尝到一二了。
她仍是红透了一张脸,又看到常宽挂了彩,他的颈子上齐齐被耙了十道指痕,是她太紧张所留下的纪念品。
好丑!没有人告诉她,接吻后的男女习惯讲什么。
“我妈一定又在叫我了。”她抓起自己的东西,连鞋都忘了穿,好比是落荒而逃。“我下次再来,你不要等我。”
她叭哒叭哒冲下楼,像着了火的云霄飞车;留下傻笑的常宽,他模模隐隐作痛的脖子,还回想着刚刚那一吻的滋味。
第六章
宇斯还没去找星云,星云姐妹就先去何尧天了。
礼拜一晚上,尧天依例来到别墅,安静等待;两姐妹的到访令他又惊又喜,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星云!”他望着相似的双胞胎姐妹,第一次手足无措。“那你一定是星苹,快请进,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
“何先生,不敢当。”星云板着冷冰冰的面孔回答。其实她的心情矛盾得很;会来是临时起意的,事情总要说清楚,好有个了结,而且星苹闹着非见“那个人”一面不可,只好让她跟了来。星云想先到别墅碰运气看看,没想到他真的在,这反而令她有些意外。“我们今天来,只是想把一些话当面说清楚,说完马上就走。”
看星云的脸色,尧天便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是他弄砸了他俩的关系,他知道。“坐下来慢慢谈,好吗”星苹,你们过来……”
星云防卫似地牵着妹妹的手,挡在星苹面前。“没有必要,我要说的话非常简单——请你不要再出现,不要来破坏我们晏家平静单纯的生活。”
“星云,或许你们该听听我的解释,过去种种不得已都是出于环境所造成的无奈……”
“不必解释,事实摆在眼前,每个人都看得见,不需要辩解,是你主动放弃我们,你不要我们三个,现在有什么权利要我们原谅你、接受你?”
“我不敢奢求你们的原谅,只希望你们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补偿!你以为所有的事都能补偿得了吗?你补偿得了我妈付出廿几年的青春跟心血?补偿得了所有错过的时光?我们根本不稀罕你做什么,只求你彻底离开我们的生活,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尧天满心的痛苦。“你真的这么恨我?我并不想干扰你们的生活,只想补偿你们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只要让我默默地关心你们……”
星云冷着心。“你所做的可不是‘默默的关心’,我们不感激,也根本不需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本来相处得很好的,不是吗?”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关系,现在我们就像陌路人,不会再有牵扯,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们家的人都不欢迎你出现。”
“是这样吗”星苹的话让尧天的心沉落谷底,满是苦涩;他转而问在旁边一直默不出声的星苹,那张着大眼轮流望着他们对话的星苹,他的另一个女儿。“星苹,你也这样想吗?”
箭头突然指向她,星苹反而不习惯。“我——”
星云抢白:“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相信你一定明白。”
“星苹,这廿年来我从没有放弃过找你母亲的希望;虽然我不知道有你们的存在,但还是一直记挂着你母亲——”
“不用说了,你自己也有一个家,有女儿,有成功的事业,应该知足了。我们不稀罕你所谓的补偿,也不会仰赖你给我们什么,反正我们最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没有你,还是过得下去,而且往后只会越过越好;有没有父亲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我们也不会承认你。你没有尽饼一天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所以不要想用这顶帽子来压我们。”星云想表白得更彻底,也顾不得是否让谁伤心了。“我们至少还有个杜叔,不论对我妈、对我们姐妹来说,他做的都比你多。这才是我们应该牢记的恩情,至于你,我们是不会承认的。”说完了,她拉了星苹就走,无意再多留。
留下无言以对,颓然而立的何尧天。
星苹看了坚决离开的姐姐,也顾不了安慰他了。“姐姐是心里难受,才说了这些绝情的话,你要谅解她,不要生她的气。”匆匆丢下这些话,她也拔腿跑开去找星云了。
???
常宽牵着星苹进PUB,刚进门却止步退了出来,星苹的鼻子差点没被他的肩膀撞个开花。
“你干嘛!”她眼泪汪汪地揉着鼻子,疼到心里。她的圆鼻本来就够扁了,这下子又被撞,只怕会凹成平面。“要回头也不先通知一声!”
“换地方,不进去了。”
她没注意到他脸色有异。“好好的,为什么不进去?都辛辛苦苦走到大门口了。”
“这里风水不好,转移阵地。”他去扳她。星苹从他腋下溜开。“我偏要进去,看是什么牛鬼蛇神让你却步。”
一探头,她的甜甜笑容凝结成寒霜。她一眼就看到教常宽望而却步的“牛鬼蛇神”;那偏偏不是什么丑陋的娇魔鬼怪,而是在席间谈笑风生的钱嘉薇。
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来她也知道这里。当然了,她是他从前的女友、老相好,所以必定熟悉彼此的朋友,以及彼此常去的场所,简直密不可分——星苹是早该想到、早该知道的,可是——可是,常宽没有说。
对!他没有说。星苹心里宛如打翻了一缸醋,酸到牙根里。
她臭起脸,快步往回路上走。
常宽跨大步跟上她,拉她。“小苹果!”再白痴,再迟钝,他也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以往他再怎么丑她,她也不会对他摆脸色,更舍不得朝他开火,然而这回她是真的动了气,整个人像个鼓气袋,不理他,用力踩着路面,好像柏油路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甩开他。“不要叫我!”
“小苹果!”
“不要理我!”
真有个性!他就最怕女人这样子。“你这么是干嘛?你听我说,我们谈清楚!”
她捂住耳朵,说:“我不要谈不要谈!”说完就跑开了。
他两三步就追上她,拉住她的手。“你干嘛这样!没事生什么气?莫名其妙嘛!”
星苹的怒火爆发开来,就朝着他大叫:“我是生很大的气!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你是大骗子,你居心不良!”她鼻子一酸,连说话都变了声。“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薄幸!”她恨恨指责。
常宽看见小苹果那对爱笑的眼睛竟然闪着亮晶晶的泪水,他脾气要硬也硬不起来;但另一方面,她的指责又让他有被冤枉之感,他没做什么,却落得“不是好东西”“薄幸”之名。他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介意什么,然而要解释难,要让她相信更难。“我没做什么,真的。”
她瞪他,戳他。“你口口声声说你跟钱嘉薇已经结束了,那你为什么还怕见她?事实证明你心里还在乎她。”
“我跟她是已经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逃避?”“你希望我见她吗?我宁可避不见面,也不要制造尴尬的场面。”他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