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少争仍笑容不减,“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聪明。”
“我不想和你开玩笑。”泾阳神情肃然,“百里封疆自然有伤,还被派去打仗,说明他自己就在危险之中,我不放心把妹子交给他保护。”
“远水不及近渴。”柳下少争徐徐说道,“你现在要履行承诺去虚怀谷比武,半个月内还要赶去京城见皇上,何不名正言顺去见你妹妹?”
“什么意思?”
“私自到军营外也是见不到人,不如以双城协助朝廷的名义前去支援。”柳下少争仿佛一早就有算计,说得相当顺口,“如此一来,名正言顺。”
“为什么我觉得所有事都在按照你的想法进行。”泾阳明显察觉倒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使整个大方向朝一个未知数推动,而罪魁祸首,必然是眼前一脸无害满是风流儒雅的公子哥无疑。
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柳下少争一指漫天星子,“世上事一向是星移斗转,到了一定时候就必有什么变故。”
“你像个巫师。”泾阳抖了抖袖,“走吧,反正我也不累,早点赶去。”
“你坚持的话,那我们走。”
柳下少争走两步,猛地回头盯着她,“要不要我背你走?”
“不要。”泾阳的脸红了,“我也不是小孩子,又没有受伤,为什么要你背?”
“真让人无奈呀……”
柳下少争摇扇前行,让在后面跟随的泾阳满月复狐疑。
等到了虚怀谷,泾阳更无法理解柳下少争那句无厘头的话是何意味。
这座山谷沃野千里,雾霭弥漫,潮湿的小径几乎无法落足,若不使用轻功,一旦踏入沼泽便难月兑困,耳边不时传来鸟叫蝉鸣,仰天望去,参天的古木所伸展的藤蔓仿佛魔物妖娆的指爪,气氛甚是幽森。
“小心。”柳下少争在前开道,“走我踏过的脚印,力道尽可能轻。”
“你还说要我背?”泾阳不知是气还是笑,“两个人的重量想不陷下去都难。”
“我不会把你掉下去的。”在前的柳下少争回过头。
泾阳避开柳下少争的眼神,“要到哪里和对方会合?”
“他已到了。”
这句话一出,泾阳立刻握紧腰间的佩剑,环视四周一圈,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无见到半个人影。
“你在骗人——”
柳下少争背着手,缓缓说道:“我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一个人。”泾阳越来越觉得纳闷。
柳下少争转过脸,“你决定无视我的存在吗?”
第6章(2)
泾阳当他在开玩笑,皱眉道:“别闹了。”
“你看我像在说笑的样子吗?”柳下少争的笑容消失不见,俊美的脸上满是肃然,在她又要开口说什么时,长袖一甩,指尖出现一张狐皮。
见到狐皮,泾阳诧异地倒退数步,也把来此前柳下少争交给她的狐皮拿出,对比现在他所拿的狐皮,不由得内心缩紧,“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还有一张狐皮?难道师父有两张狐皮,还是,你根本不是师父的徒弟?”
“不是师父的徒弟,怎么可能识得你的佩剑?”柳下少争一如往常的柔声,“但我却是代表武皇出战的人。”
“你——”
不等泾阳的话音落下,不羁的笑声传来,一道傲然的身影跃入两人之间,只不过脸上覆有面纱,看不清容貌。
“哈。”柳下少争摇扇笑道,“如今喜欢蒙面的人越来越多呀,这位兄台,你既是来参加三方较量,何不以真面目视人?”
“赢了在下,你自然有机会看到。”对方也甩手亮出自己拿的狐皮,“这是‘飞仙’当年所保有的一份,我是她的传人。”
好熟悉的声音……泾阳的脑子恍了恍神,隐约觉得曾几何时在什么地方曾听到过这个人说话。
三人掌中的狐皮透过浓密林阴缝隙间的阳光,晃晃夺目。
泾阳瞥了柳下少争一眼,“现在要怎么比?”当年是谁选的烂地方比试?潮湿沉闷的空气一点也不利于习武之人的正常发挥。
柳下少争向蒙面人微微一揖,“兄台觉得如何比试好呢?”
那人也不废唇舌,“三人之中仅一名女子,由她来决定吧,我无意见。”
泾阳见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虽有不悦,但一想到还有诸事待办,不能冲动,又强行压抑下怒意,淡笑道:“好啊,我也是个干脆的人,三人一起上,谁先制服了谁,而拿到狐皮便是谁赢。”
“可以。”柳下少争一收折扇。
那人也不反对,单掌亮出,“请。”
说是迟,那时快,三人的剑在眨眼之间同时出鞘,三道寒光划破白霭,化散了弥漫的浓雾,两两形成对峙的局面。
泾阳是第一次看到柳下少争缠绕在腰间的这口软剑,曾以为那是腰带,不想竟为贴身的利刃,而这剑不知为何,每每遇到关键时刻就避开飞仙传人的剑之锋芒,反而攻击起她所持的流觞,到底柳下少争打什么主意?
一头雾水的泾阳身形稍慢,躲开了柳下少争的剑,却无法再避飞仙的传人,但听一声裂帛之想,泾阳的袖子削掉了大半截,眼见掌中的狐皮岌岌可危,泾阳想也不想就以持剑的手去阻飞仙的传人,而后背亮出了空门,哪知柳下少争毫不客气地利用了这一点,以枕戈剑的剑柄戳了她的后肩一下,在泾阳手周麻痹的刹那,劫走了她的狐皮!泾阳心头一惊,想到若是狐皮丢在柳下少争手中还好,她尚可问个究竟,若是丢在飞仙传人手中可是真就没有办法挽回。
让泾阳诧异的还在后面,柳下少争与飞仙的传人交手不到半刻,足下不稳,竟仰面摔了一跤,掌中的两张狐皮全都抛到了半空。
飞仙的传人手疾眼快,当即跃出抓了个正着,仰天大笑就要离去。
泾阳要去阻拦,却被柳下少争一把抓住,直到飞仙的传人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才缓缓松开手,气定神闲地靠在后面的木桩上,闭目养神。
“你到底什么意思?”泾阳恼怒地一跺脚,剑尖在柳下少争的脖子上划了一道,不重,但已有血痕沁出。
柳下少争以剑撑地站了起来,“你先不要生气。”
“这梁子大了。”泾阳一甩袖子,转过身去不想看他,“从开始到现在,你的嘴里没有一句诚实的话,我很难再信你。”
“哎……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柳下少争缓缓道,“三张狐皮是当年辅佐星之域域主的灵帝、武皇、飞仙所持,师父把他那份交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原因,只言明赢了比试回去自然明白——而我在途中去找爹,约谈你所委托的事,走前探知三张狐皮是星之域域主为了建邦,多年来囤积的宝藏,而域主当年败亡,死前把狐皮给了三位高人,一来是防止他们中有人独吞宝藏,二来也是避免一个人被呼延皇朝追杀之后,全部落入敌人手中。”
“等等——“泾阳垂眼片刻,当即问道:“柳下大人已降朝廷,若知晓你有狐皮定是要你把另外两张狐皮都抢到手,供给朝廷,为何你要故意放水让飞仙的传人得到?”
柳下少争拉开了扇子,轻笑道:“你一定要这么着急切入要害吗?”
泾阳冷笑道:“这并不是什么难想到的问题。”
“没错,我爹早已投降朝廷,但若这宝藏都给了朝廷,少争敢问——”柳下少争的扇子略有些轻佻地一勾泾阳的发丝,“你觉得世局会如何衍变?”
“朝廷如虎添翼,协助呼延帝灭了星之域的几位藩王就算各自盘踞一方也不足为惧,双城更是不堪一击。”泾阳一口气说完,“我果然没有猜错,师兄,你对朝廷有异——这么做根本是在瓦解朝廷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