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恶人先告状。
这种滋味不错,我邪恶地回头瞄了那个一脸铁青的大蛮牛一眼,开心地跑了。
“林日臻!”
愤怒的嘶吼掺杂着阿姨的训斥,在综合楼久久徘徊。
当我站在楼下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看最顶层的栏杆,那里还有人影晃动,八成是挨训的大蛮牛与搞批斗的阿姨。
唉,来之前也曾想关心一下沙瑞星的面试情况,哪知一见面就吵架。
我俩大概从上辈子就结了血海深仇,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他,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这辈子天天吵的窘境?
他的下场如何,不关我的事,我和他根本是哼哈二将,谁也看谁不顺眼。
“食堂的排骨叮当响。”
盯着碗里货真价实的排骨,我一点食欲都没有。猴子坐在对面吃她的陕西刀削面,不晓得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转世,一顿三餐吃面也吃不烦。六点以后,食堂的人稀少得多,不再像五点那个时候人山人海,但样式同时减少了大半,各种煎炒烹炸的菜都因变冷而失色,随着打饭师傅摇晃的手,二两米饭剩一两,四块肉掉两块,剩下的全是皮和筋儿,惨不忍睹;还有还有,一个个扁扁的包子,咬一口没馅,两口仍没馅,第三口竟咬过头,错过了馅!尤其到有新生入学的九月份,食堂人满为患,谁让初来乍到的学弟学妹们还没模清状况?等他们熟悉了附近大小饭店的地形分布,我们这些“老油条”才有位置来食堂坐。
“你怎么不吃?”猴子吸着长长的面条,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我皱着眉,说:“你能不能咽下去再说?”
第二章外号(2)
猴子满脸通红地拍拍胸口,猛咽下去一大口,“哎呀,差点噎死我,我跟你说,面虽然好吃也没人愿意顿顿吃,可是便宜的话就可以考虑。”
“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纳闷猴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两只手下意识捂住胸口,仿佛担心心脏会跳出来。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我天天看想不知道都难。”猴子连连翻白眼,“拜托你,高兴与不高兴的时候学会控制一下表情。”
“哎呀。”我后知后觉地低呼,“那我不是没有一点私秘?”
“才知道?”猴子伸筷子从我的碗里夹走惟一一块带肉的排骨,“我暗示你多少次,不然你以为人家和你吵架是为什么?多半一早看穿了你的动机?”
“那怎么办?”我诚惶诚恐地望着她,“怎么我家人都没说过?以后怎么混啊,你不早点跟我说,明知我马大哈,暗示有个屁用!”
“别着急好不好?”猴子无奈地把我按下来,“还说我是猴子,看你着急的样子才像只猴子!先前我不跟你说,你不照样也活了那么大?我之所以知道你要做什么是因为天天和你在一起,别人光知道你心情好坏,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安啦,你的私秘不用担心泄露,只是容易被洞察。”
“喔。”我松了口气,幸好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看来以后得万事小心,学学小龙女那种喜怒不行于色的本领。
猴子咬着排骨,细细地吧哒滋味,“好啦,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你想改也不是三两天的事。”
“可是我会很郁闷,成天提心吊胆。”我无精打采地叹气。
猴子眨眨眼,“为什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有?”我心虚地抗议,“被人洞悉的人难道应该很高兴?唉唉,不说了,反正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对了,一会儿你去哪里?”
“回宿舍。”猴子头也不抬,认真地和排骨较劲。
“那我去
图书馆温书。”我拎着一串钥匙晃了晃,“猴子,帮我把脚踏车还给洗衣房。”
“行,等会儿推了车你再给我,洗衣房那个钥匙我不会用,每次都打不开锁。”
“不会吧,这个钥匙没生锈,挺好用的。”我琢磨着手中的钥匙,“比学校给宿舍配的柜子钥匙好得多。”
“上次借车,回来时死活打不开锁,我搬着车走回来的。”猴子忿忿地扔掉光秃秃的排骨,擦了擦手,抹抹嘴巴,“走吧,先去开车,咱们再分道扬镳。”
“说得好冷漠。”我也推开盘子,跟着走出食堂。
东大的三个食堂在一栋楼内,美其名曰:百汇楼。实际上,大众食堂能有什么花样?百汇楼何时也不曾见百种菜肴,每天翻新的无非是上菜的顺序。周六周日不上课,五层免费播放一些最近的影视大片,所以学生们抱着一杯杯热爆米花向上涌,电影八点开始,现在不先占个位儿,到了八点更难找空座。
我们和他们走的方向相反,成了逆流的两个异类。
猴子咋咋舌,“自找麻烦的傻瓜,为什么不租盘回宿舍看,还能躺在床上边吃边喝,不必担心走前收拾垃圾。”
“舍长,你不要带坏群众好不好?”我无奈地提醒她,“都像你一样躺在床上对着电脑傻笑,食用垃圾堆成珠穆朗玛峰也没人管,刘绒绒一来检查卫生,扣分的还是我们!”
“哪有你说的糟。”猴子抵死不认她的丰功伟绩。
“哼。”我懒得和她再争论,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哝哝她们几个不是去抢王菲的演唱会入场券了吗,结果怎么样?”
“能怎么样?”猴子兴趣缺缺地一耸肩,“排数在最后面,不如在鹿湖露天体育场外那个小山坡上看效果最佳,她们从天文系的女生那里借了望远镜去看。”
“会不会太夸张?借天文望远镜看
演唱会?”我的头皮开始隐隐作痛。
“为了王菲,那几个丫头再疯狂的事都做得出。”猴子满不在意地摊摊手,“她们回来你不要说东说西,不然又得开战了。”
“你把我说成了惹祸精。”我不满地呵她痒。唉,好人难做,这年头拿入场券骗人钱的案例屡有发生,我是不想她们受骗才会多嘴,她们受不了,我也没办法。
猴子怕痒,平时一伸手,不等指尖碰到半根猴毛,她就自发地在床上又哭又笑打滚。被我这么一骚扰,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正往下一个台阶踩的我重心不稳,一脚踏空,直挺挺朝后倒去!
死定了!当时——这是我的脑海里惟一盘旋的话。
“林日臻。”
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试图把一动不动的人从呆滞中拉出来,可我依旧沉醉在无限遐思中,久久难以自拔。
猴子上来瞅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啪啪”两声,给我脸上留下猴爪的印记。
“你干吗打我?”揉着微微发烫的面颊,我埋怨地说。
“臭丫头!你吓死我了。”火眼金睛的猴子紧紧逼视我,“为什么叫你半天都不吭气?跟你说话呢。”
我总算从大梦中苏醒过来,转头向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人望去,“佟逸。”
“你好。”佟逸淡漠的表情和白天差不多,惟一的变化是脸部冷硬的棱角此刻在浅黄的灯光下柔和许多。
“谢谢你啦。”我狼狈地低下头,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刚才——就在我要掉下楼去的千钧一发,佟逸从后面托了我的腰一下,这才挽回下坠的趋势,转危为安。他的手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温暖有力,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掌心传递给我,即使隔着一层外衣,也能深深体会得到。
他一指楼梯拐角处的告示,“学校的楼道禁止打闹,你不知道吗?”
“知……知道,一不小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