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稀罕,我谢不谢都不重要了。”君玄佩把三根银针摆在他的眼前,“我要说的是,伤痛不只折磨你,照样折磨姐姐。你们都不会想象得到,她那样一个温和的人会做出如此激狂的事!你在屋子里面治伤,姐姐在外面给你缝那件划破的衣裳,听到你惨叫,她一下握紧了拳头,三根针全部在她掌心里,竟从手背穿透!痛苦?你能体会那种痛苦吗?姐姐爱不爱你我不知道,你问我?哈!可笑!"
绣花针从掌背穿透?
风烛骤然放大的瞳孔前立即闪过一幕景象,不久前在小溪边,玄龄给他补衣裳的时候也曾刺到手上好几次!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她手拙,不善女红所致——
他从来都没想到,那是针上是她凝结的血泪。她总是骗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问过她的问题,现在更想再问一次——
她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有情恰似无情。
他的手一一抚过园桌面上放着的三根银针,冰凉的触感带给他一种撕心裂肺的刺痛。
银针明明在眼前,怎么就跟扎在他的心里一样呢?
三寸银针,寸寸心,根根椎心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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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踪。
苗奉月缓下脚步,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自到君山岛以来,她头一次感受到强烈的压抑。
扁天化日下,是谁在监视她?为什么要监视她?她只是一个小小落难女的身份进入这里,一向深居简出,不曾和中原武林的诸位掌门碰面,尽量收敛锋芒,为何还是引起他人的注意了?
悄悄地,她袖筒中的花粉末已经准备到位。
“走得这么慢,在等我不成?"话落,人影闪现,风烛慵懒地扬扬唇,长腿蹬在对面的大树上,身躯斜歪着,说不出的惬意。
“风爷。”苗奉月急忙万福,眨眨眼,“您是来找小姐的吧!她今日还没起呢!要不,我到内院叫醒她?"
“不必。”玄龄昨夜肯定休息不好,莫说她,他亦彻夜难眠。好好睡一觉,或许现在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
“哦,风爷无事,那奉月就先去为小姐准备洗面水。”说罢,她绕开他欲走。
风烛侧过脸,“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收腿,他踱步至她的正前方,“奉月,我记得你说你来自南蛮边境,对吧?"
“是。”苗奉月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据说,西南一带有不少奇花异草,对于它们的气味,你应该十分熟悉吧?"
“那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但不算多。”她闪烁其辞。
“是吗?那这种植物——”他从怀里取出一包粉末,“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苗奉月一抬首,眼底掠过异样的光芒,赶忙摇头,“不知道,这看上去好像面粉,碎得实难分辨。”
“面粉?你觉得它像面粉?"风烛似笑非笑地抿唇,伸手把粉末凑到她的鼻端,“好好闻闻看!"
苗奉月反射性地往后一跃——
“奉月姑娘,你躲什么?"风烛哈哈一笑,面色逐露森寒,“轻功不错嘛。”
“风爷,您说……说的哪里话?"苗奉月赔笑,干涩异常。
他不语,大手一扣腰部,长剑闪电般亮出,直指她的眉心,“你真能伪装,差点骗过我。”若被一个小小的魔教妖女蒙混住,他的脸也差不多丢尽了。
苗奉月盯着额前幽寒的剑尖,面不改色。
风烛看穿了她的身份,却和那时君玄龄一样没当众揭穿,既然有所忌讳,谅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愧为六扇门的捕头,洞烛先机啊。说说看,你是何时发现了我的身份?"
“少林寺的藏经阁。”明说了,他懒得再打哑谜,“通往藏经阁的路共有两条,一条是我和不啻大师、玄龄来时所经的路,另外一条则是众斋房所通往那里的路。你借着给玄龄拿外衣的机会,提前跑到藏经阁盗经书,等我们聚集在藏经阁时再姗姗来迟!不过,你是直接从斋房来的——试问,小和尚跑到禅房报信时,你不在场;而警钟响起前,你已拿着衣裳递给玄龄,那么,你凭什么论定我们一群人聚集在藏经阁前,而不是禅房?我记得我说过,玄龄的舆珏丢了,必须麻烦不啻大师,除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否则,绝不可能从斋房的方向走来,而应是顺着我们的路线一步步地跟来!"
“好好好!"苗奉月心服口服,拍拍手,“果真名不虚传。只不过嘛——”面色一沉,“你当时知道和现在知道没什么区别,仅仅是早晚的问题,你——没胆量揭穿!"
“呲——”
剑光划破她的眉心,一丝血顺着眼角淌落,伤口薄如蚕丝,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你最好听我的,不要动她一根毫毛,否则我保证你会被碎尸万段。”风烛如同鬼魅附身,阴寒地警告。
没错,他最大的弱点是玄龄!
若不是顾虑他人控制下的玄龄会遭险,相信苗奉月的人头已然落地多时。玄龄的变化,看来就是身边环境使然。
懊死的!
他这个笨蛋一味地让着她,顺着她反而害了她!昨夜,他们彼此那么亲密的时候,她也不曾对他吐露一点一滴心事,究竟,女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苗奉月的手轻轻捏开剑尖,笑道:“可惜你被蒙在鼓里,仅窥一隅。你的宝贝玄龄没你想象中的脆弱,她可是厉害着呢。”
“你少在我面前玩花样。”
“花样我玩不过两位。”她的身子慢慢靠过来,拉过他壮硕的胳膊,下巴枕在上面,“不过……你若愿意加入苗疆,我倒愿意做你的担保人。保证,日后有你大展宏图的机会。”
“凭你,也想驾驭我?"风烛沉沉讪笑,拇指与食指一勾她白皙的下颌,吐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苗奉月花容陡变,咬牙道:“我为你好,你却不识抬举!那君玄龄把你当猴子耍,你依旧痴心?呵——”为何每个人都对君玄龄青睐有加?好像在她的光环下,别人是生是死,是荣是辱都失去了意义!
“我怎样与你无关。”他黝黑的眼眸咻地转为阴恻。
苗奉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好,好得很,咱们就走着瞧!看看是谁笑到最后!"甩开手,拂袖而去。
这次,风烛没有阻拦她,只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他的手指掠过的树,月兑落一大块的树皮,指印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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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龄的确尚未起身。
宿醉,她几乎耗尽体力,根本没有合眼休息,满脑子的思绪理不出头,憔悴难当。
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昏昏入眠。
熏香袅袅,芙蓉幔帐随着一阵微风缓缓扬起,两道黄色身影渺若孤烟,轻飘飘立在榻前。
“圣姑。”
“圣姑。”
抱恭敬敬的呼唤,不含一丝怠慢。
浅眠的玄龄幽幽转醒,目光聚集,她稍稍有所吃惊——面前多了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黄衣女子,从穿着打扮来看,全都以铃铛环佩装饰衣裙,头戴包巾,额上小巧的月牙坠子闪耀着亮灿灿的光芒。
“你们是——”
其中一个稍高的女子说道:“圣姑,我们是拜月教的护法,属下名唤:月轮;她是属下的双胞妹妹月痕。我们奉教主之命,陪同黑苗圣姑前来接您回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