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男子开始注意到她,且从头至脚细细打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可散漫中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犀利,给人一种身体被肢解后再逐个被剖析的恐怖错觉。
“女人,你是谁?"
玄龄莫名其妙地握紧了粉拳,有些惧怕他语调中的刻薄尖锐。
“我……”
不等她说完,男子索性又问道:“得了,你先告诉我,风烛那个混蛋在哪儿?"
听他的口吻似乎不含善意,玄龄戒备地后退几步。
男子不满地皱皱剑眉,继续逼近,“回话啊!"
“你找他做什么?"玄龄犹疑不定地开口。
“原来你不是哑子。”男子嗤笑着,狂傲地扳扳十指,“我找他抽筋,扒皮,喝血。”
啊?玄龄眨眨杏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欠我的,本大爷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男子从宽大的袍袖中倒出精巧的玉算盘,边拨边道:“你若是他的女人,沾亲带故,最好离远点,不然,别怪我一勺烩!"
“烩什么?"随着温和的嗓音响起,华服男子的脸侧无故多了把明晃晃的弯刀。
“雪韧?"玄龄漾开淡淡的笑颜。
华服男子满是懊恼,哀叹道:“亲亲雪韧,你又来凑热闹。”
“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雪韧文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以刀背拍拍他的脖子,“花大少要不要我锦上添花,给你那张自诩貌赛潘安、俊美无俦、风流倜傥的脸儿上划几道?"
花凋知道雪韧是言出必行的人,立刻见风使舵地一笑。
“不必太客气,小的敬谢不敏。”然后委屈地咧开嘴申诉,“说实话啊,这也不能怪人家!好不容易月兑身离开皇宫,回到六扇门一看,乱七八糟的,你来评评理嘛!明知昨日起轮到我打理门中内务,风烛和月刹那两个家伙故意整我。现在的饷银不好挣,咱们跟别个府不同,又不便雇外人,就得自个儿花银子去宫里找那些宫女太监来清理。你心里清楚,宫里人见钱眼开,收钱猛宰,我痛啊!你们无后顾之忧,人家上有高堂供奉呀!呜呜……”
玄龄总算弄明白,原来这个傲慢刁钻的男子就是六扇门中四大捕头之一的花凋,难怪行为举止偏颇。打她见过风烛现在邋遢的打扮和难以捉模的脾气,恐怕已是见惯不怪了吧!
雪韧收回弯刀,不再理他,朝君玄龄一笑,“你怎样?身体感觉如何?"
“我没事了。”玄龄轻描淡写带过去。
“你的脸色不太好,真的不要紧吗?"雪韧关切地问,“让你受到波及,真抱歉。其实,他们平日也常打,不过大家都是闹着玩,可昨天有点过火,才会……”
玄龄摇摇头。那不重要,反正风大哥已对她厌恨入骨,其他的对她来说还能有多大意义?
花凋凑过来,笑眯眯道:“亲亲雪韧,这位姑娘是……”
一看他暧昧的眼神,雪韧用膝盖想也知道那猪脑袋在想什么,冷冷地瞪着他,“她是君山岛的大小姐君玄龄,风烛兄的故交。”
“风老大的……”花凋愕然地张大嘴,“他有故交?"他一直以为那个野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玄龄没心情听他们发表任何感慨,对雪韧道:“你有没有看见风大哥?"昨天晚上,她占据了他的房间,他会跑到哪里去?
“风烛?"雪韧也是一头雾水,“他不是和你在一起?"记得夜里一更时,他还在前院看到风烛大吼大叫地拎着一个老头往后面走啊。
“你也没见他?"玄龄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担忧万分。风烛走时的一脸愤怒,她记忆犹新。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他身为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万一在暴怒之下,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事该如何是好?
雪韧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我是担心别人有事。”玄龄苦笑。
花凋哈哈笑道:“担心别人?呵呵,说得真好!那个野蛮人不去伤害别人就已是万幸,谁会伤害他?君姑娘,说得妙!"
“你闭嘴。”雪韧眯起俊眸,低低道:“我后悔没狠心破了你赖以生存的相。”
花凋双手一举,“别乱来!关于风烛的消息,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的忙呢。”
玄龄睫毛眨动,转向他,“花凋大人,你知道风大哥在哪儿?"
“我不是大人,我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花凋撇撇唇,晃动着小算盘,“不过,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对吧!"
玄龄何等善解人意,一点就透,不待他再说就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我出门在外,身上带的只是零散的锭子,这块舆珏总算值些钱。如果,你真的知道他人在何处,我把它送给你。”
看上去是块色泽不错的玉珏,定是荆山特产。花凋顿时心花怒放,刚要伸手去拿,便被一架刀柄扣住。
“你敢!"雪韧没好气地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在宫里大鱼大肉还没有捞够本儿?兄弟的朋友你也不放过?"
“此言差异。”花凋摇头晃脑地来回踱几步,“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初次见面就破了规矩,不太好吧!"
“你——”雪韧白净的面颊涨得通红。他算领教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丢脸,六扇门的脸全被他丢尽了。
玄龄打着圆场,微笑道:“雪韧,不要紧。既然,花凋大哥如此喜欢这块玉珏,即是缘分。”一伸手,递给他。
花凋心满意足地接到手心把玩,道:“你们想想看,风老大那个人还能到哪儿去?京城上下,能吸引他的只有一个——”
他的话音未落,雪韧接口:“醉仙楼!"
“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玄龄问。
“醉仙楼是咱们京师中最著名的大酒楼。”花凋难得尽职尽责地解释,同时,挤眉弄眼道:“风烛可是老板娘的常客呦。”
“他晚上就喝酒去了?"玄龄觉得不可思议。
雪韧说道:“本来京城的来往人口就多,不少客商,或远道而来赶考的举子为讨个吉利,都喜欢在此楼住。为了方便错过宿头的客人休息,醉仙楼除上元灯节,基本上十二个时辰开放。”
听他们一讲,玄龄倒有几分印象。以前外出办事的师兄曾说过,京城有一座闻名遐迩的酒楼,十分气派,吸引了八方墨客前去聚会。他们是武林世家,素来远离与世俗名利有关的东西,所以并未留心。
“那,我去找他!"玄龄打定主意,转身就走。有些话是必须说清的,她不能糊里糊涂来,再糊里糊涂去,否则,也许日后都没有机会再向他倾诉了。
“慢着,”雪韧不放心地拦住她,“京城这么大,你知道醉仙楼的位置吗?万一走丢,或是遇到无礼的人怎么办?"天朝风气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达官贵人更是堕落腐化,任玄龄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姑娘随便走动,实在不让人放心。
花凋插话道:“我来带路,怎样?"
玄龄尴尬地笑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给你了。”虽然相知不深,但她已差不多了解了这个花凋捕头的性格。没有钱,任何事情免开金口。
雪韧讽刺地一勾唇,“没错,再请花大少帮忙,血会被吸干。”
“喂喂,我可不是惟利是图的人。”花凋赶紧维护自己仅剩不多的名誉,“呶,算免费吧!我陪你走一趟。”
“真的?"玄龄心无旁骛地开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