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们之间尚且清白,看看那些惨烈的战绩,恐怕也没人相信。本来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再给其其格一条退路,同时断了萧后和苏家的念头,省得日后麻烦,哪知,由此惹火上身!
世上有一种人是万万沾不得的,一旦沾了就会被那团熊熊烈焰烧得体无完肤。
其其格的热情如日中天。
战御寇看得出,她确确实实是在绞尽脑汁去做到汉女要做的一切。他深深不解,自己这样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能有多大魅力值得她如此折腾,不惜放下骄傲的身份来消磨光阴岁月?
其其格无疑于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从兵士们惊艳的目光也能看得出她散发的迷人气息。如果,他再小十几岁,恐怕也会加入以爱慕的眼神追求佳人的长长队伍吧。
遗憾的是,命运弄人。
在她出现之前,曾有绾娘让他牵肠挂肚;在她出现以后,又有发发可危的局势令他乏术。
一个失去自我的人,要用什么去回报人家呢?
他注定要辜负她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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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其格的想法恰好和战御寇相反。她倒宁愿老上二十岁,也要换取和他的一次结缘。
她现在做的不过是热热身,酝酿一下情绪和氛围罢了。若要让战御寇对她臣服,除了能做到他们汉人女子所能做到的事情之外,还要做人所不能做,这样才算是出类拔萃吧。
要用什么法子呢?
她托着芳颊,独自坐在小坡上远眺大兴城内的校军场,百无聊赖之际,叼住一根女敕女敕的草叶沉思。
突然,令其其格厌恶不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突厥的响铃公主,在盲目的爱恋中仅是个傻子。自以为戏弄了别人,殊不知自己也在被人戏弄?”
“宇文札,怎么又是你?”其其格不耐烦地扔掉索然无味的草叶,兴趣缺缺地耸耸肩,“你别以为诋毁就可以挽回形象!让我郑重地告诉你,倘若一个人从心肝烂到脚指,那他活着简直是对人世的最大玷污!”
宇文札阴晴不定,嘿嘿冷笑,“公主,你戏耍我尚可,谁让我是个老好人,舍不得对佳人动怒呢。但是,那战御寇岂是你能玩于股掌的男人?你别再痴心妄想,他就算是娶了你,也不会真的呵疼你。你对于他来说,充其量是突厥送来的一件礼物。你不是问过我有关战御寇的以前吗?好,我一五一十告诉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其格充耳不闻,绕开那张令她心烦的脸孔,匆匆欲走,但被他拦住去路。
“你害怕听?”他挑衅般地一撇嘴。
“谁怕了?”其其格火冒三丈高。
“那就听我说完。”宇文札两臂一环胸,“你真以为战御寇会为你动心?他之前娶的五个正房妻全都死光了,旁人说他杀妻成嗜,虽没证据,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就宁愿做那第六个枉死的女人?他娶你,因为你是苏绾娘的女儿!朝中上下哪个不知他战御寇和苏绾娘青梅竹马,倘若不是你娘代替舞阳公主和亲塞外,恐怕今日的其其格就是战御寇的女儿。你自己想,战御寇死了五个妻子后迟迟不娶正室,有何理由在短短个把月变卦?你只是苏绾娘的替身,而他爱的仅是你身上来自于苏绾娘那部分的血肉罢了!”为了离间,他干脆把所有事都抖出来,也顾不得是否会妨碍到老爹拉拢战御寇的大计。
“你胡扯!”其其格愤怒地吼,双拳握得死紧,“我娘如果和战御寇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情意,她怎么会答应代替舅娘嫁到塞外?何况……何况战御寇的心思你怎么知道的?我看是你在编着法儿陷害他!”男人会那样吻一个视做女儿的人吗?不!她不会受这种诓骗。
“是不是真相,恐怕不是由你我说得吧。”宇文札阴森森地笑开了嘴,“公主只管自欺欺人好了,到时,可别责怪在下没提醒过你。”说着,轻佻地模了一下她的俏颜,“只要你后悔了,我随时敞开怀抱等着你。”
其其格一巴掌甩到他脸上,陡然喝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那只又贱又脏的爪子?”
宇文札舌忝舌忝嘴角的血丝,兴味十足,“公主,你尽避泼辣个够好了。日久见人心,若我所说有半句虚假,就让你那只饿死鬼投胎的老鹰叼个饱也无所谓。”而后哈哈大笑,扬长离去。
其其格一拢双臂,竟在炎炎烈日下打个冷战。
她可以接受战御寇不理她、不要她,但是,她还能接受自己成为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吗?更可笑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她最喜爱的阿娘。
其其格仰望着和草原晴空一样湛蓝的苍穹,奈何却找不到那云卷云疏的景致,更不要说低下头,能否寻觅到成群的牛羊。
她按捺不住满月复的凄绝,发泄似的大喊,响彻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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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御寇刚回到府中,便被老夫人叫到房中问话。
说是“问”,或许跟本不谈不上。如果,在缄默中蹉跎光阴也算得上是的话则例外。彼此僵持着,战御寇请安后,垂手而立,始终不发一言,他已习惯静静听候母亲发话。
扁线昏暗,骨瘦如柴的老人面对高大威猛的男子,撩开的眼皮没有一丝一毫生气,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你最近和突厥的小丫头挨得很近?”
“是其其格。”战御寇毕恭毕敬地答。
“你喜欢上她了?”老人没有什么反应,掌中握着一颗围棋的白子,似乎在跟自己下棋。其实,将军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人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战御寇一抿唇,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呵。”老人间哼一声,“之前老身就说过许多次,你要娶的人是苏盼兮,虽然,她不是苏绾娘的女儿,好歹是姑侄,也算不上委屈了你。那其其格是个低贱的突厥种!你一旦要了她,以后如何在大隋立足?将来难保哪天和突厥开仗,你是带兵的将军,家妻是突厥公主,这要让手下将士怎么信服?众口铄金,那软舌三寸便能把你淹死!你自己想过没有?”
“娘是说,孩儿娶苏盼兮就可平步青云?”他淡淡地反问。
“至少,她有贵族血统。”老人放下白子后,重新执起了一颗黑子模索着摆在天元的位置,“你答应过萧后辅佐越王,如今,京城五贵貌合神离,你娶苏盼兮等于将苏家一家娶来,无疑于是对宇文化及那贼子来说好比釜底抽薪。”
“娘。”战御寇不急不徐地说,“恕孩儿不能遵命,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娶苏盼兮。”
“哦?”老人的眉头皱成一团小峰。
“娘有所不知。”战御寇深吸一口气,满含倦意,“皇上已决定在下月初乘龙舟三下江南。”
“你说什么?”老人提高了嗓音。
“眼下局势混乱。”战御寇敛息,“长白山一带贼寇横生,河北窦建德和瓦岗寨的李密招兵买马,大有趁世造乱之势。皇上多忌多疑,苏相明哲保身,下面的官员更是不敢妄言。依照孩儿看来,宇文化及此次力建下江南,多半是项庄舞剑。恐怕,皇上此去凶多吉少。”
“皇帝下江南和你成亲有关吗?”老人冷哼。对于当今万岁爷,她早恨入骨髓。那个混灭人伦的皇帝,不值得任何人再去费心挽救。她所关心的只有战御寇的意向。毕竟,这关系到他父亲未来的名誉和地位可否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