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不怎么热闹的会场突然骚动起来,寻畔看
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临近午夜,难怪人潮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属于情人的浪漫之夜才正要开始。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习惯性地提醒他:“走吧,不早了。你现在住哪里?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她好意询问,向他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好像你总是一见我就催促门禁的时间。”他挑着眉也看了看手表,语气中有着调笑,”我已经成年了,二婶。”
他刻意加重“二婶”两个字,眸中隐隐夹着嘲弄。
柳寻畔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对于他的嘲弄并不反应,只是用笑容浅浅带过。
“既然如此,失陪了,你慢慢玩。”她转身准备离去.不想让古诀看到此刻脸上表情。
“等等。”他唤住寻畔,脸上勾起邪笑,你说.下周的董事会.那帮老鬼会不会气得脑充血?”他想听听她的意见。
“一切分寸你自己拿捏,毕竟,现在中迅的主事者是你。”寻畔顿住脚步,像是叹息似的低语.“已经不是孩子了。”
迸诀眼中的神色遂变,目光随着寻畔的身形消失在大门。握着酒杯的手劲几乎把杯子捏碎,琥珀色的酒汁溅出些许,沾湿了手套,没入那纯黑色。
“不是孩子现在才承认我已经不是孩子.你不赚太晚了吗?”淡不可闻的呢喃哽在喉口,目光移向舞池内翩然起舞的男女.以唇褪去沾了酒汁的手套.红酒的香气飘入鼻腔,古诀冷冷地轻笑,用未着手套的右手执起杯子一口饮尽,那笑容中也隐隐透出些许红酒的滋味。
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一
几时,这温婉甜美的嗓音竟也泛起淡淡的沙哑。
“就是她?”殷蓝娇软的香躯依附上古诀精壮的胸膛。
靠在车门旁的男人推开殷蓝,冷冷地抓出口袋中的烟盒,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烦躁的情绪看在一旁的殷蓝眼中,她只是低低地笑了笑。
“我以为没有人能摘下你的冷漠,看来‘她’的魅力尤胜从前。”殷蓝的话音中丝毫不掩调侃,“怎么就从来没见你这么在乎过我,果然新欢的魅力敌不过旧爱
呀!”
打火机发出悦耳的金属声音,一点火光从殷蓝手中蹿起,体贴地为他燃起指间的烟,古诀俊美的脸上依旧是一到失魂落魄的模样。
“还是老样子.点了烟却又不抽,真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烟是用来‘抽’不是用来‘看’的。”一把抢过古诀手中的烟蒂.状似挑衅地在他面前径自吞云吐雾,“以前就觉得奇怪.明明不是抽烟的人.身边的烟盒却从不离身,而且还是YSL这种凉烟,现在我算是弄明白了,这是‘她’习惯抽的牌子吧。”
对于殷蓝蓄意的挑衅,他并未多加阻止,像是早已习惯了她不时露出的轻佻举动。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并且向来聪明而知分寸,只是这种美丽与“她”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不是心中早已被另一抹影子占据,殷蓝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怎么?我说错了吗?”见古诀不搭腔,她更是执意扰乱他的心绪:“她的确是个让人心动的女人,家世、财富、美貌.还有什么是她没有的?难怪男人见了她都会被迷去心神。”
“你想说什么?”古诀摆出一贯的冷静姿态。
殷蓝朝着夜空恣意放荡地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刚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生出敌意.或许是女人天生的虚荣与自卑作祟吧,她自认容貌不输柳寻畔分毫,但是她生来所拥有的一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不同的家庭背景造就不同的人生际遇,她可以凭着家世与容貌获得无数的财富,成为男人追逐的焦点,而她却只能流落在异国街头,凭借着容貌与身体换取一餐饱饭.任由自尊被践踏,静待红颜迟暮。
迸诀眼中藏匿的深情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她在红尘打滚那么多年.男人的心思她岂会不了解?由他的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她轻易窥见一个在爱恨中挣扎浮沉的男子。
怀着些许恶意的挑弄,她放任心中的妒意丛生,“美丽的女人身边永远不会缺少追逐者.恐怕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我,都不得不被她吸引,呵这么美丽的女人不适合寂寞。”
殷蓝柔媚地偎向古诀,向他轻吐烟圈,“你猜,现在的她会去赴哪个男人的约?”
深邃的眸子透过缕缕烟絮射出冷冷的警告,他没有发怒的征兆,而浑身散发出的阴霾却远比怒气更慑人。
“你管得太多了。”掐灭殷蓝手中的烟蒂,古诀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相识四年,殷蓝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真是个令人愉悦的现象不是吗?
顺从地坐入车内,将视线调到车窗外的景物.她知道自己今晚已经成功地激怒了他.无意继续与他对峙,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第五章
绵密的雨丝、带来阵阵的寒瑟,空茫茫的天际,泛着惹人心乱的灰,昨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突然从世界的某个角落蒸发.商业区的漫漫长街.一幢幢相连的冰冷建筑被刷洗得格外清新.空气似乎也弥漫起某种清冷孤独的味道。
位于万国建筑林立的某幢大厦顶层,古诀环胸俯视脚下的世界,白日的光照显得黯淡怆然.雨丝一点一滴地在玻璃上留下恍如泪水的痕迹,隔着一片迷蒙的水气.万丈苍穹仿佛被洗去一层厚厚的尘埃。
秋天.已经是到了收获的时节,他终于站在这里.以最理所当然的姿态。
四年的等待与布局,为的就是这一天,来取回原本就同于他的东西.来赢回他的自尊与骄傲。
空气中夹杂着暗涌的气流,玻璃墙的倒影中勾勒出几条善不罢休的人影,他讥讽地轻扯起唇角。
“你你、你说什么?想把我们踢出董事会.你休想!”被气得两眼发晕的公司董事之一率先拍案发怒,满头的银丝像是冉冉冒起的白烟。
“我并没有‘踢’各位出董事会的意思,只是‘请’各位回家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他的表情太诚恳,诚恳到近乎刺目的地步!
“你会有这么好心?”好一个“请”字!他居然还说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我看你根本是想独揽大权!”另一声不甘之鸣顿起,在中迅卖命大半辈子的他.太清楚古家男人的个性.这种看似恳切和善的表面下实则隐藏着太多的心机与手段,而面前的这名初生之犊、眸中蕴藏的狠劲尤胜当年的老董事长三分。
“意欲独揽大权的恐怕是在座的各位!而我不过是想得回属于古家的东西。”他不再浪费功夫隐藏眼中的野心,将一切挑明了也好.他不愿多费口舌之争:“中迅是当年各位长辈与我爷爷共同打下的江山,原本作为后生晚辈不该这么做.但是这九年来.各位在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断.以至于公司年年接下大笔定单却仍无盈利,其中的道理相信不用我挑明,你们自己心里也都清楚明白得很。”
迸诀投下炸弹,—一扫过众人脸上诧异、惊惶、心虚、不安以及目瞪口呆的表情,他满意地看着室内一片哗然。
“你在威胁我们。”咬牙的话音充满肯定的意味。
“随便你们怎么说。”他将话说白,是希望他们识趣地知难而退,在一定程度上.他并不想完全撕破脸皮,只可惜这些已近风烛残年的老人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