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了大红喜袍,换上素白的一身,披散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必定像极了某个孤魂野鬼,烛光诡异,与阴沉的夜色连成一气,寻不着温暖的感觉。
如果她是一名正常不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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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扬州城外地磅山的强盗。
自从山寨给有能力的新头儿掌管之后,头儿大大整顿了过往兄弟们小偷小模的作风,号召强盗就要有强盗样,一要心狠手辣,二要不怕流血牺牲,强盗嘛,哪一个不是两手沾满血腥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Y这样一来,山寨的经营果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兄弟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过去那种胄黄不接,半死不活的状态像大浪东去一般一去不回。
然而好景不长,在兄弟们还沉浸在发财致富的喜悦之中的时候,大难遂至,一夜的功大,山寨被官兵围剿,金山银山被没收,兄弟们死的死,关的关!
侥幸逃月兑之后,他们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
一番辗转之后,他们才打听到筹划剿灭山寨的便是这名叫“石崖”的男人。很好!这男人胆敢毁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安乐窝,还让他们九死一生,不加倍讨还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特别是在发现这名叫石崖的家伙居然天理难容地一身富贵之后,朝他下手意味着将有的重大收获,怎能不让他们紧紧地锁住目标呢?
现在,机会来了!
在得悉石崖住宿农家之后,一干兄弟真是喜出望外,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绝妙的行动方案,首先,他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人石崖睡觉的房间,埋伏在阴暗的某一处,好伺机下手。
石崖肯定做了鬼也不会知道,当他正酣然人梦时,会有人跳出来一刀结束他的生命,到时候,他身上的钱成了他们的,就连他怀里那名一身红衣风姿绰约的美人儿也是他们的,啊炳哈哈……
不过,这房间是否阴森了点?大门洞开,窗户吱吱作响,一阵风灌了进来,诡魁如妖火的烛光一下熄灭,一刹间无声无息的黑暗已经够吓人了,走在前面的兄弟又忽然一个个瞪大双眼僵硬如尸——
活见鬼了吗?他也望过去,只见一袭白衣,一张惨白的脸,披散的长发和幽幽然的叹息……
“鬼啊——”一声凄厉的唤声响彻整个黑夜,还未大展身手的兄弟们自动将刀剑抖落在地下。下一刻,白影轻晃,那个“鬼”居然一手操起他们掉下的刀,幽亮的眸眨也不眨地举刀插人自己左肩……
“啊?啊!啊——”受不了这个重大刺激的兄弟们干脆一个个昏倒了事。
几乎是与此同时,从对面房舍飞奔出几条人影,当先飞人的男子在看到地下受伤的白衣女子后,脸色变得可怕。
“追查他们的身份,记住别让他们那么容易死去!’他的话逐字如冰,手里的动作却轻柔像怕捏碎了她。
在痛楚与昏眩中,她看到他一张泛白的脸,微微一笑。
“他们是什么人?”胆小如鼠的。
“强盗。”他将她轻放在床上,厉眸将闲杂人都赶了出,颤抖的手停顿在她肩上二寸来长的伤口上方,手下泪泊的血正冒着……
懊死的,他居然没防备会有宵小来伤害她,他连她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强盗?她被这个词儿逗得好乐——天下间恐怕没有比他们更失败的强盗了——身躯微动时扯到伤口,她吃痛地拧眉。
“别动,我来给你包扎,可能会有些痛。”恨不能受伤的人是他,痛的人是他。她看起来这么虚弱,怎么受得了一丁点儿的伤痛?
“嗯。”石崖不会疑心这伤口是她自己做的手脚吧?否则他的眉头怎会皱成那般?千万别给他看出什么破绽才好啊……
“闭上眼睛。”他轻声诱哄,绷紧的下巴泄露了他的紧张,怕扯动衣裳碰触到她的伤口,他拿出随身的小刀轻轻割开她的衣物。
“石崖?”她似有觉察,忍痛地睁开双眼,第一眼便见他撩开了她的衣襟,手掌正探向她贴身的肚兜,心一慌,抗拒地缩开身子,却因此牵动了伤口,眼前一黑,掉人黑暗里面。
“这五名匪人是地磅山上黑风寨的强盗。日前爷在歼灭了那班盗窃皇家丝绸的大盗后顺带挑了黑风寨。但显然做得并不彻底,这几个就是漏网之鱼。”
“跳梁小丑。”阴沉的口吻带着隆冬的寒冰,下方的项武吞了吞口水,罕少见爷这么形于外的怒气,除了夫人受伤之外,还有什么正挑引着爷的怒火吗?
“这班匪徒的确罪该万死。不过他们说了一件离奇的事……”项武顿住,脸色诡异。
“什么事?”
“他们说——夫人那一刀,不是他们砍的……”
“怎么说?”
“他们声称是夫人……呢,拿着刀自己——”比划了个砍的姿势,在发现石崖的脸色一瞬变得更铁青难看之后登了口,猛吞口水。
“确定不是他们推倭之词吗?”
“不像。几个人因此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一个个神情恍惚,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耍弄心机,再配合当时的情况,我们在对面曾听到几声惊怖万状的尖叫,我们到达时夫人刚倒下,可他们已吓昏在地上了,根本没机会对夫人下手——呢!”他骇了一跳,因为石崖一拳狠捶在桌上,抖落一地的茶杯。
“爷”
石崖裹紧袖尾,重重地在室内来回踱步,温怒的眼瞪着内室的方向,像要过去将人撕碎,倏忽又旋身过来。
“吩咐车夫,起程。”
“呢?”他还没反应过来。
“马上动身回洛阳。”
“可是夫人她……”发生了什么使得爷受刺激过度了?先前爷不是基于怜惜心态特地为夫人停下住宿的吗?现在基于照顾病人更该停下休息了,怎么爷一反脸这么冷漠无情?
有点无措地搔搔头,他是爷的贴身侍卫,却往往猜不透爷的心思,原本以为爷几天来异乎寻常的表现证明他对夫人的重视,孤寂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心有所属了,却原来是他们乐观得太早,爷的态度是一径令人模不着边际的忽冷忽热。
但换句话来说,能刺激得主子失控至此,这位娇娇弱弱的夫人真是不大简单。
昏迷困倦之中,她的身体好像被人抛人簸箕的豆子,又像簸在浪尖的小舟,被抛上云端又被摔人地下……
在痛楚中醒来,她看阴沉沉的四周,敲冰正垂泪地望着她,看她醒来,赶忙拭去眼角的泪。
“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又疼又冷。”挤压的空间告诉她这是在马车上,他们不是住宿在农家之中吗?哦,是了,夜里遇匪,她受伤,石崖为她包扎……
眼光落在重重包扎的左肩上,伤口疼痛之中阵阵清凉,想必石崖敷了什么药。
可怎么会在马车里呢?身下躺的是厚厚的棉被,马车奔跑的速度较之前大大地减缓,但稍微的震动仍是扯着了她的伤口,眉拧了拧,没办法在伤痛之下做出轻松的表情。
敲冰慌而为她加上皮裘,又是担忧又是气愤,“姑爷好狠的心!小姐伤成这样,他居然下令连夜赶路,不是存心折磨人吗?!”
萧韶九微微一震,连吸了好几口才艰难地说:“姑爷有没有说什么?他的样子是不是很生气?”
敲冰重重地点头,“小姐受伤后他变了个人似,脸色又阴沉又愤怒……”打了个寒蝉,不明白石崖为何会变得那样决绝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