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家司机和莎挪两人,七手八脚的将几乎已陷入昏迷状态的唐雅人抬上病床。
辛老医师迅速的剪开他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腰间的伤口,此时血已止住,凝结成一块红褐色。
老人细细的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是刀伤。”严厉的扫了莎娜一眼。“不要告诉我是你做的。”
莎娜待要辩解,听见床上的人申吟着:“不……不是……她——”
辛老医师转向他。“年轻人,还醒着吗?”
病床上的唐雅人轻哼了一声,睫毛颤动了几下。
“我要先帮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痛。”
就在老人转身准备棉花和酒精时,莎娜弯子,俯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不要听他的,不是有点痛,是——很痛。”
床上的唐雅人仍闭着双眼,却扯了扯薄唇,绽出一抹虚弱的笑来。
见他此刻很难过,仍不忘给她回应,莎娜心中流过一股难以形容的、小小的感动。
她伸出手轻握住他的肩头,仿佛要给他鼓励似的,同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骗你,真的会很痛喔!”
真的是很痛。
唐雅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你运气好,没伤到内脏。”老人的声音从他左侧传来,他略显困难的转过头,却只能看到医生的白衣,和染了血渍的女高中生裙摆。
“不要乱动。”一只少女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上,那小心翼翼中带着笨拙,似是她从来不曾对谁如此温柔过。
“莎娜,你说这家伙是你的什么来着?”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舞——伴!”他听见她不耐烦的声音。“阿公,我已经讲第三遍了啦!”
“哈…”老人豪迈的笑声响起,充斥在夜晚的小诊所内,令他有股说不出的放心感觉。
“你这小流氓居然会去跳舞,简直就像有人告诉我小蕾去和人打架一样”
小蕾……就是她那个会弹钢琴的妹妹吗?
“哼!不信就算了!”
他几乎可以想像莎娜撇过头,红唇噘起的样子。
“小子,好一点没有?”一只满是皱纹的老手伸了过来,轻碰了他的肩。
他勉强抬起头,却被对方阻止了,只得望着那件医生袍说道:“谢谢,好很多了。”
老医生虽然年纪一大把,斑驳的老手不时颤抖着,手法却相当的俐落,伤口在他的处理下,马上就包扎妥当了,显然常常有练习的机会,想当然尔是被他的孙女训练出来的。
只听见老人说道:“要叫警察来吗?你这是刀伤,而且是帮派份子干的好事。”
“不要。”他听见自已突兀急促的拒绝,连忙镇定了下,以温和的口吻恳求着:“嗯,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不用报警?”
“当然可以。”老人爽快的回答。“反正被捅一刀的人不是我,不过……”
躺在病床上的他,可以感觉到老人审视的目光。
“年轻人,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吗?”
“警察来了,记者也会来。”他平静的说道:“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骚扰。”
他虽然才十七岁,却也明白:豪门子弟向来是媒体追逐的对象,尤其是像打架这类的丑闻,最能满足大众莫名的快感。
“哼嗯。”老人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带着赞赏,接着转向孙女儿。“小流氓,你过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只听见莎娜“喔”的应了一声,似乎是颇不情愿的离开他的床边,随着老人的脚步,走入隔间的诊疗室。
“你这个——舞伴,”
辛老医生眼光穿过门外,朝病床前的白色帘幕望了一眼,说:
“长相很漂亮的少年人,而且,”老人又加了一句。“头脑很好。”
莎娜含糊的应了一声,算是不予置评。
老人目光扫过她沾着血迹的裙摆,那是少年为了阻止他的孙女儿免受伤害所流的血。
“他在受伤的时候,仍想到要保护他的家人——”一双老眼直直的盯着她。“你在打架的时候,心里有想过谁吗?”
莎娜脸上的表情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老人凝视着她,知她素来心思粗率,从未想过如此严肃的事情,就连她刚进们时苍白的脸、着急的神情,都是自出生以来破题第一遭了。
年轻人,是需要时间成长的。
“去陪陪那个男孩子吧!”老人大手轻抬了下。“虽然是有点狼狈的英雄救美,毕竟,他帮了你一次。”
“才——不——咧!”莎娜扮了个鬼脸,说:“谁要去陪他啊!他看我不顺眼,老爱找找麻烦。”
“是吗?”老人斜瞅着眼前的少女。
她双手插在制服口袋里,长腿端了一下桌旁的档案柜。“我也很讨厌他。”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了诊疗室。
“这副粗鲁脾气,”老人望着她的背影,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将来有谁敢娶哪!”
病房内——
“喂!别装死了啦!”她伸指戳了戳躺在床上的俊秀少年。
“要不要喝饮料?”
唐雅人缓缓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罐舒跑,和下巴顶在床边的秀艳小脸。
“辛莎娜小姐。”他勾了勾唇角。“你都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那双凤眼笑弯了。“还有力气损人,你这个秀才会长伤得不怎么重嘛!”
唐雅人冷哼了一声。“还不是拜某人之赐。”
莎娜低头笑了笑,倒也没和他拌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一事。
“我跟你说,下次如果有人拿着刀子朝你冲过来,你就这样给他一下子——”她在床前比划了一下。“这叫空手入白刃,不管是哪家的老大,碰到你这一招,都得乖乖缴械。”莎娜得意的说。
唐雅人一翻白眼。“你干脆叫我装死还比较省事。”
“好啦好啦,一切都是我不好,会长大人,”她撒娇的嚷着:“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说完双手合掌放在头顶,向他行了个大大的拜礼。
唐雅人见她如此瘵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未料这一笑却牵动了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莎娜见他脸色有异,连忙站起身来,紧张的说道:“要不要紧?我去叫外公来。”
“不要紧。”他向一边挪了挪身子,空出病床的一侧。“你要不要坐一下?”
他似乎忘了,眼前这名少女在三个月前,还被他视为如细菌一般,避之惟恐不及。
她也老大不客气的一坐上病床,挨在他枕边。而他腰上有伤,不能坐起身来和她并肩,只得躺着。
她低眸凝视着他,突然说道:“你又不会打架,干嘛要扑上去救我啊?”
这一点疑问,今晚在她心中闪过多次,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唐雅人先是一楞,接着没好气的说道:“谁叫我倒楣,找了一个爱惹事的舞伴。”
莎娜听了哈哈大笑,伸手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头,说:“果然是坏心眼的学生会长会讲的话。”接着很豪爽的拍了拍他。“放心啦!你替我挨了这一刀,我母狮莎娜有恩报恩……”
要以身相许吗?不知为何,他心里头冒出这句很老套的台词。
“…一定介绍我妹给你认识。”
躺在床上的他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头。她难道不知,会弹钢琴的富家千金他已经认识到烦了吗?
她又道:“不过说真的,刚才教你的顶心肘,要记住喔,像你这种超有钱人家的少爷,最容易碰到坏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慵懒的道:“除了顶心肘,你还会猛虎硬扒山、黄狼扑兔,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太极拳的招式?”她的声音透着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