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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恋雄狮 第14页

作者:檀月(沐风)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按下心中忐忑,缓缓说道:

“大哥,我有话需要对你言明……”

“雷哥哥,北境有信客来。”祝老三的大嗓门打断了梅凤书欲倾诉的衷情。

“进来吧。”

北境是雷九州的家乡,那里的居民武艺高超,但是不通文墨,所以多半靠信客带口信给外地的亲人。

“你这死小子,大将军当上瘾,就不回家看老子了。”信客唱喏着雷父的口信,梅凤书听了不禁莞尔。

听这口气,雷父大约也是条粗豪大汉吧?

“绿雪为你绣了一件披风,她在家乡盼着你,赶快回来让老子抱孙吧。”

信客唱罢,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男子披风,迎风一展,只见黑缎布面上精绣了一只踞岩咆啸的雄狮,栩栩如生。

梅凤书虽然久未碰钉银,也看得出,这是刺绣中最难的回针凸绣。

那名唤“绿雪”的姑娘,在这几千几万的复杂针法之中,绣进了多少深表和期待呢?

她,思之黯然了。

雷九州见了那绣工华丽的披风,仅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信客说道:

“请传信给我父,儿一切安好。”他停顿了一会儿,淡淡的补上一句,“代我向绿雪称谢。”

打发了信客,他转向梅凤书----

“凤弟,你适才有话要说?”

“没有了。”她摇首,脸上的微笑有些苦涩。

只差那么一点。

如果没有见到那件绣工精丽的披风,也许此刻她和雷九州……

梅凤书摇头,甩去了那已经不可能实现的幸福。

第六章

东莞帝历三十六年,老皇帝病重,生命垂危。

皇宫内,病榻则跪着太子,聆听父亲临终前的嘱咐。

“留梅凤书,杀雷九州。”

太子听了面现诧异。

“父皇,没有梅凤书,政务可以由其他文官接手,但是少了雷九州这个大将军,就保不住柄家啊!”

“将兵权一并交给梅凤书。”

太子听了,脸色更加阴沉。

“朕知道你一直瞧梅凤书不顺眼,但他一心为国,将重权交予,是福不是祸。”

病榻上的老皇帝咳了几声,续道:

“你以为雷九州只是嗜酒的莽汉么?他一直在装傻,在晦光,雷九州是头雄狮,是天生的王者,你斗不过他的。”

“儿臣以为”太子脸现不以为然的神色。

“你有朕的阴狠权谋,但是无朕的知人明察,你压不住雷九州,治国不能光靠权谋,梅凤书仁慈忠心,国家就需要如此栋梁之臣”

“记住,梅凤书是你仅有的王牌,如果毁了他,东莞国也就完了”老皇帝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翻白。

莞帝驾崩的第二天,新帝登基。

他所下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将雷九州以“阴谋造反”的罪名拘入天牢。

此消息一传出,武将们个个心神慌乱,都急着与雷九州划清界线,免受牵连文官则是面带得色的看着雄狮落难,幸灾乐祸的说:

“功高震主,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哪!”

至于梅凤书,她一脸沉静的看着雷九州被衙役套上铁链,从丞相府前经过。

尽避祝老三气急败坏的奔来向她求助,尽避黑衣骠骑全体跪在她面前,求她能为雷九州说情,她仍然不为所动。

从头至尾,秀丽容颜没有任何表情,薄唇紧抿,未发一言。

“梅凤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枉费雷哥哥平日将你当好兄弟看待。”

祝老三愤怒的吼声从丞相府门外传来。

“关门落锁,三天之内,我不想接见任何人。”梅凤书语气淡然的吩咐下人袍袖一拂,脚步略显沉重的走入内室。

将房门关妥后,梅凤书无力的仰头,背抵着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发生这种事呢?难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她无力的想着。

房内桌上,躺着一张淡紫色的素笺,烛光清楚的映照着信笺的内容:

梅:

听我之言,莫救雄狮,否则将惹祸上身,难月兑死关。

紫龙

“紫龙的判断从来不会有错。”梅凤书喃喃自言。“可是,我能不救他吗?”

西陵国将军府邸

“紫龙,为何面露忧色呢?”

“我在为梅担心。”

“放心吧,梅是我们三人中最谨慎细心的,而且在东莞高居相位,有谁敢动她呢?”

“梅的弱点就是心肠太软,看不得人受苦,何况是曾经有恩于她的雷九州。”

“担心她为了雷九州而得罪东莞新帝?”

“正是。”

“难道你宁愿她做一个不仁不义之人?”

“如果她懂得不仁不义,我也就不必如此担心了。就怕她书呆子脾气一犯,硬拿自己的命去护着雷九州。唉!”

“即使如此,那也是她的选择。”容颜淡素的女子轻声说道,她温婉的坐着,就象一朵沉静的菊花。

东莞国大牢之内

“梅凤书那小子真他妈的没良心!俺和骠骑营兄弟向他苦苦哀求,居然连眉毛也不抬一下。”

祝老三忿愤的向半空击出一拳,仿佛那样就可以揍扁梅凤书似的,手上铁链呼喇的画了一圈。

牢房的另一端,雷九州盘膝靠墙而坐,高大的身躯仍旧沉稳如山。

那双长年挥舞着宝刀、操控战马的手腕被粗长的铁链锁着,脸上神情冷淡,似乎对祝老三的忿怒毫无所觉。

祝老三心下气愤难消,劈哩叭啦的骂了好一会儿,另一头,雷九州仍是不言不语的坐在那儿,牢栏的阴影照在他粗犷的面容上,显得有些阴沉。

狠命的骂了大半天,祝老三觉得口干舌燥,才不甘心的盘腿坐下,牢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只听见狱卒巡逻的喇喇脚步声,和牢顶雨水沿着屋檐滴下的滴答声。

曾经驰骋沙场、豪气干云的东莞雄狮,如今身陷囹圄,备显落魄寂寥。

“最是负心读书人么?”

雷九州低沉的嗓音在牢房中回荡着,嘲讽中带着些微失望。

就在此时,牢房外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温婉而无奈的叹息声,似乎含着诉不出的衷情,令人听了心怜。

宽袍大袖,一条秀雅的白色人影徐步走到牢栏前。

“你来了。”雷九州目光深沉的注视着牢房外纤弱的她。

凝视着雷九州好一会儿,仿佛要将他的身影镌刻在心中,久久深藏,梅凤书半晌才缓缓吐出话语:

“我已将骠骑营的兄弟们安置妥当。”

雷九州听了,虽仍是不发一语,眼中却绽闪着灼热光采。

梅凤书命狱卒打开牢门,弯身走进。

瞥见雷九州手上的铁链,她黛眉蹙拢,转身向狱卒问道:“钥匙呢?”

“梅丞相,他可是重犯哪”

“若新帝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担待。”梅凤书淡淡的说道。

狱卒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低头拣寻着,似乎存心拖延时间。

“大哥,这是出关令牌,你的爱马就在门外。”梅凤书从袍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雷九州被铁链锁住的手上。

雷九州接过令牌,深沉的注视着她略带黯然的清丽容颜,眼中浮现一抹从未有过的神情。

“凤弟,为兄今日才知你的真情厚意。”低沉的声音含着感动和热诚。“有知己如此,我雷某人不负此生了。哈哈哈!”雷九州仰头大笑,笑声直震屋梁、响彻云霄,尽是豪迈开怀之意。

仿佛这一场牢狱之灾,是福不是祸,让他得以在危难中见到梅凤书的真心。

梅凤书淡然一笑,说:

“君子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我只是为所当为。”

这句话出自“论语”,是说君子即使遇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会改变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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